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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时间怎样的行走

迟子建时间怎样的行走
迟子建时间怎样的行走

迟子建:时间怎样的行走--

(2010-07-15 21:4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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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挂钟,曾是我童年最爱着的一道风景。我对它有一种说不出的崇拜,因为它掌管着时间。我们的作息似乎都受着它的支配。到了指定的时间,,我们得起床上学,得做课间操,得被父母吆喝着去睡觉。虽然说有的时候我们还没睡够不想起床,在户外的月光下还没有戏耍够不想回屋睡觉,都必须因为时间的关系而听从父母的吩咐。他们理直气壮的呵斥我们的话与挂钟息息相关:“都几点了,还不起床!”要么就是:“都几点了,还在外面疯玩,快睡觉去!”这时候,我觉得挂钟就是一个拿着烟袋磕着我们脑门的狠心的老头,又凶又倔,真想把它给掀翻在地,让他永远不行走。在我的想象中,它就是一个看不见形影的家长,严厉而古板。但有的时候它是温情的,在除夕夜里,它的每一声脚步都给我们带来欢乐,我们可以在子时钟声敲响后得到梦寐以求的压岁钱,想着用着钱可以买糖果来甜甜自己的嘴,真想在雪地上畅快地打几个滚。

我那时天真的以为时间是被一双神秘的大手放在挂钟里的。他每时每刻地行走着,不慌不忙,气定神凝,不会因为贪恋窗外鸟语花香的美景而放慢脚步,也不会因为北风肆虐,大雪纷飞而加快脚步。它的脚,是世界上最能禁得起诱惑的脚,从来都是循着固定的轨迹走。我喜欢听他前行的声音,总是一个节奏,好像一首温馨的摇篮曲。时间藏在挂钟里,与我们一同经历着风霜雨雪,潮涨潮落。

我上初中的时候,手表就比较普及了。我看见时间躲在一个小小的圆盘里,在手腕上跳舞。它跳得静悄悄的,不像墙上的挂钟那么清脆悦耳,“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绝于耳。手表里的时间给我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少了几分气势与威严,所以明明到了上课时间,我还会磨蹭一两分钟在进教室,手表里的时间也就因此显得有些落寞。

后来啊,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了,时间栖身的地方也就多了。项链坠可以隐藏着时间,台历上镶嵌着时间,玩具里放置着时间,至于电脑和手提电话,只要我们一打开他们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有时间。时间就像繁星一样到处闪烁着,它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显得匆匆了。

前些天第一次发现了时间的痕迹。我在梳头发时发现一根白发,它在清晨的曙光中像一道明丽的雪线一样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知道时间一直悄悄地躲在我的头发里行走,只不过它这一次露出了痕迹而已。我还看见,时间在外婆的空腔里行走,她的牙齿脱落的越来越多。我明白时间让花朵绽放的时候,也会让人的眼角绽放出花朵——鱼尾纹。时间让一棵青春的小树越来越枝繁叶茂,让车轮的辐条越来越粘上锈链,让一座老屋逐渐驼了背。时间好似变戏法的魔术师,突然让一个活生生的人顺间消失在他们辛勤劳作的土地上,我的祖父,祖母,就让时间无情地接走了,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脚印,又能在黑夜的梦中见到他们依

稀的身影。他们不在了,可时间还在,它总是持之以恒激情澎湃地行走着——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在我们不经意走过的地方,在日月星辰中,在梦中。

我们终于明白挂钟上的时间和手表里的时间只是时间的一个表象而已,它存在于更丰富的日常生活中。只要我们在行走,时间就会行走。我们和时间如同一对伴侣,相依相偎着,不朽的它还会在不知不觉间,引领着我们一直走向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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