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废都分析

贾平凹《废都》阐述与分析

关键词：贾平凹，废都，庄之蝶，故事

“《废都》出版前，我被文坛说成是最干净的人；《废都》出版后，我又被说成文坛最流氓的一个。”21年前，贾平凹《废都》“横空出世”继而“戛然而止”。在读者中激起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史无前例的巨大反响的《废都》，从初版到发行再到被禁止，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销售超过100万册。①再到作家为韩文版作序的时候，销售量估计超过1000万册。②这种销量固然惊人，但是评论界反应更是让人吃惊，大部分断章取义的摘取书中的几部分进行阐述，作为非难的证据。但是从整体性来看，对《废都》的文学，文化意义并不是如此。

《废都》发表于1993年，而此时中央制定了全面促进市场经济发展的方针。中国市场化经济大潮已成迫在眉睫之势，在这样重要的社会转型时期，物质基础的改变势必会影响到这种社会大环境下的芸芸众生。于是，如何完成传统人格向现代的转换，如何将理想人格建构在可操作的实际生活中，成为摆在人们面前的迫切的命题。在这个前提下，人们开始了思索，开始了行动，作家是敏感的，是先知先觉的。贾平凹先生敏锐的捕捉到了人们忙碌的平常生活下深刻的社会变化，再加上切身的经历和体会，正如他自己所说：“变相牢狱般的医院生活，母亲染病，父亲亡故，没完没了被官司纠缠，卷入单位的是非中受尽屈辱，流言蜚语铺天盖地的卷来，该走的未走，不该走的却都走了，只剩下了肉体上和精神上都有着毒瘤的我和我自己的名字，而这名字又是被别人叫的，于我，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呢？我常常处于一种现实与幻觉混在一起无法分清的境界里，这本书实在是上帝给我的太大安慰和惩罚，明明是一朵光亮美艳的火焰，给了我这只黑暗中的飞蛾兴奋和追求，但诱我扑去后却将我烧毁。请慢些，请慢些阅读这本在生命的苦难中唯一能安慰我破碎了的灵魂的书。”俗话说得好：“愤怒出诗人”。也许作家也只有经过大的人生转折，有了深刻的人生体会，才能写下传世的文章。这篇《废都》也是贾在四十岁上“死了一次而又重生”后对生命的领悟，所以它具有震撼人心的魔力，这在我阅读过的小说中是无可比拟的。我觉得这部书是在贾在生命之轮运转中出现的一种残缺和残缺修复的真实写照。

在《废都》红火的那个时候，各种围绕着《废都》的评论页层出不穷，有褒有贬。吴亮曾经说过：围绕着废都的各种声音，肯定比《废都》本身更有价值：正是这些迥异的声音，揭示了我们文化矛盾和裂缝④。通过分析评论，我想弄清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废都》到底是不是一部健康、有益的好作品?它究竟是被制造出来的文学神话，还是一部被“误读”、被误解的“当代《红楼梦》”?——时过数年，浮嚣的喧闹已经沉寂，宁静的氛围和平静的心情，有助于我们冷静地阅读，客观地判断。从高中到大学，人生观世界观发生着迥然不同的变化，经过从容细致的阅读，并没有改变我以往对它的印象和评价：《废都》是一部成功之作。趣味格调上，它是高尚的；艺术形式上，它是精巧的；思想理念上，它是深刻的；情感态度上，它是热情和活力的；它虽然任性妄为，但是从精神上提高读者的文化责任感；有着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来讲至关重要的自然、真实的品质。再看《废都》，让我由不得不怕案惊奇。

《废都》讲述了在中国社会转型期中西京城里的故事，又可以分为几条故事线，这几个故事相互区别，又相互联系。西京原是中国十几个王朝的故都，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荒废成了一座普通的独处中国西部一隅的都市。作品通过潼关青年周敏携唐琬儿私奔至西京遇见著名作家庄之蝶。从而开始了四个文化人命运沉浮的故事，开始了四个女人寻找自我迷失自我的故事。在这几个故事中，官司的故事构成该故事的主线，事情发端《西京杂志》上发表的《庄之蝶故事》，故事讲述庄之蝶当年同一个单位女同事的爱情故事，结果当事人景雪荫以侵犯名誉到将作者周敏上告到法院开始因为层层内幕而失败但最终胜诉的故事。事业的故事虽然不在前台，但是却有不可缺的作用。故事讲述以老婆牛月清的名义在碑林博物馆附近开

了一家书店，先是卖金庸武侠，然后卖热销的《查泰莱夫人》，还将折价的无名氏小说冠以金庸的名字出售。在朋友赵京五的劝说下，庄之蝶又将事业扩大到画廊，由于搞到龚靖元藏品，画廊盛况空前。《废都》最为毁誉参半的大概就是赤裸的性故事了吧，不但为《废都》的销量做出了最大贡献，也是为其遭到诘责的罪魁，讲述庄之蝶到了天命之年性功能低下，和老婆一直没有小孩，但是和唐宛儿的交往却发挥惊人的性能力，而后又和汪希眠夫人，阿灿，柳月有外遇。其中被汪希眠夫人诚恳拒绝，和阿灿发生两次关系，柳月被庄之蝶介绍给了市长的跛脚儿子，唐宛儿被丈夫发现，强行带回潼关。《废都》实际写的是庄之蝶在幸运表象中裹隐找人生之大不幸。③这几个故事巧妙的集合在一起，有时是因果关系，有时却又同时进行，起到相辅相存的作用。这几个故事的节奏就是自我意识的节奏，在堕落的潮流中，对自我意识而来的苦痛出没，而后克服，而后更进一步，这种节奏徐徐展开，继而渐渐加快，在鸽子事件中达到顶峰，在和唐宛儿最后一次情爱中又达到一次顶峰，而后急转直下，直到破灭。

从小说的定位上看，有的人说这是一部批判现实的社会批判小说，而作者曾说自己“缺乏批判意识”；且不管文本中是否反映了作者本人也没有意识到的思想；有的对此嗤之以鼻因其中的性描写而把它当做一部迎合市场“重口味”的媚俗小说，这一点在09年《废都》“解禁”再出版时，有不少文章在报纸上的激烈反应可以看出；但女性主义和关注女性文学的人也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一些认为它是作者想表达的男性话语对女性的控制和对女性欲望的满足，是《金瓶梅》的借“尸”还魂。贾平凹先生说“艺术没有形而上是不能被称为艺术的，但太抽象也不能成为艺术，如何使形而上和形而下融合在一起是我所苦苦追寻的。”如今看来尽管作者有这样自觉追求的意识，但在创作实践中恐怕不尽如人意。作者虽然说“缺乏批判意识”但从作品所反映的内容来看，仍然能够发现对现实的真实揭露，至少庄之蝶形象的塑造和表现上，这样精神颓败的文人，是大有人在的，作为一个名作家，庄之蝶又从头至尾写了几篇文章？对于现行文化的悲观失望和过去的缅怀，他毫无办法，除了长吁短叹，只有通过“性”来解决。如果说这里是男权话语将女性作为客体附庸品的欲望体现，可不可以说这也是男性对自我的一种“自卑性自尊”越是想要在女人身上找到男人的尊严，越是反映了男性对自我的不确定性和自信的缺失。其中文学消费体现了文学生产的动力和目的，从这一点上，作品中的性图文是迎合了市场的需要。不管是娱乐性的阅读还是带着文学意味欣赏，从大众文化消费市场上得到了肯定。

从我们读者的眼光来看，一方面我们被被其中大胆，裸露的描写吸引，另一方面也是对自身接受能力的质疑，和对作品的怀疑，毕竟除了《金瓶梅》之外，还没有一部作品有这样大的尺度，显然作者是希望通过性表达一些与性完全不相干的事，而这样直接的笔触，很容易吸引我们将阅读停留在形而下的层次，而忽视形而上的深层含义，刺激的感官享受会蒙蔽我们的眼和心，在日常生活中，感性的刺激更吸引我们，就像买衣服我们会先看她的颜色款式，再是舒适度和面料。《红楼梦》这里有作者的一部分责任，因为当我们看到日本情爱大师渡边淳一的作品时，更多的是从他细腻的笔触下感受唯美的现代爱情，而作品中出现的这些男女交融的场景，不管是在数量还是在尺度上恐怕都比《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接受程度上，渡边先生的作品在我国的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则说明单纯的“性”并不是万恶不赦的。换而言之，若是贾平凹先生在描写方面能和渡边先生一样达到古典和现代的完美结合，会不会削弱一些强烈反对的声音。事实上作家似乎正是想通过这样的近乎个人体验式的白描来表达，但过于近的距离反而导致读者的误读和不理解。因而，距离产生美的观点在作者与主角的处理关系上也是适用的。另外，我们阅读水平的参差不齐是现实的，一千人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以《红楼梦》来说有的人读出儿女情长，有的读出对封建的批判，有的读出排满。可我们不能把读者的某些主观的观点当作评判的标准，而归罪于作品。而我们一直把宝玉当作反抗封建的形象，倘若，现在有这样一个人是自己的孩子，不读书，不考大学，整天

和女孩子玩，做些现在价值观里不务正业的活动（但是不违法不犯罪）有谁能保证自己不做贾政？不做劝学的薛宝钗？放到乾隆手里，尽管知道作品写得好，他依旧要把它当作禁书，因为他读出了不利于清朝统治的意思。由此提到主流文化的排斥，除了有对于文化层面的考虑，我不得不带着一点质疑，我不知道《废都》是否在某些方面触及到利益关系，因为09年的再版，一方面说明社会思想的包容性开放性，但之前的“禁版”和“解禁”都没有一个官方的说法或者解释，这种类似娱乐圈的“封杀”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深刻的含义呢？因而单纯的批判或者赞赏文本都可能有失偏颇，辩证地看待《废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方能有所收获。

①雷达，心灵的挣扎（J）。当代作家评论，1993（6）

②作家序文，真正的文学不是幻想，而恰是身边之事（A）。贾平凹《废都》（M）ParkHa-Jeong首尔日

曜新闻社，1994

③白烨，三读《废都》(J).1993(8)

④吴亮，城镇，文人和旧小说(J)。文艺争鸣，199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