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档网
当前位置:搜档网 › 《魅力四川》解说词(完整版)

《魅力四川》解说词(完整版)

《魅力四川》解说词

【内容简介】本集以四川的水系水网作为结构线索,以青城山都江堰道法自然造就天府之国作为切入点,通过茶馆、蜀绣、川剧、武侯祠人文景观、宽窄巷子时尚生活等典型符号,展现四川人自古以来天人合一、兼容并包、乐天达观的生活态度和精神追求。

第一集 水润天府

岷江,这条长江上游水量最大的支流,发源于四川阿坝的岷山山脉南麓,然后一路奔腾,自北向南进入四川盆地,冲刷出一片大约两万多平方公里的平原,这就是成都平原。

在成都平原的西北面,岷江的汹涌雪水与一座苍翠的山峦相遇。这里石梯千级,曲径通幽,赢得了“青城天下幽”的美誉。就在这山水之间,一座神奇巨大的水堰古已有之,涌向成都平原的岷江水因它而变得温顺起来。2000多年前出现的这个水堰,造就了成都平原的过去和今天,至今仍是世界水利史上的奇迹。

这座叫都江堰的城市,因为古老的水堰而得名。每年的4月5日,当地都要举行隆重的庆典,以纪念古堰的造就者李冰。同时,这也是川西农民春耕放水灌田的日子。

2000多年前,迅速统一中国的秦国人为了讨伐古蜀东面的楚国,谋划修通从岷江进入成都,再连接长江的水道。这个水道,变为秦国蜀守李冰心中的理想。据历史记载,李冰溯岷江而上考查水情,他要修建一条不但能杜绝水患,而且能灌溉、航行的人工河流。石头、木桩、竹筐成为他最主要的修建材料。

2000多年后,世人仍然惊异于这项举世无双的水利工程,它包含着怎样的奥秘?

李冰把工程的修建选在岷江河流的弯道处,根据弯道的水流规律,把江水引入工程的主体,包括被称为鱼嘴的分水堤、飞沙堰和宝瓶口。分水堤把岷江分为供灌溉的内江和排洪的外江。飞沙堰是中段的泄洪道,一来排遣洪水,二来利用大水进入外江的漩涡作用冲走泥沙,大大减少泥沙在宝瓶口的淤积。宝瓶口则是内江的进水口,它精确地控制着最终进入平原的水量。

在依照清代古图复原的都江堰灌区图中,有序的水网像脉络一样伸向成都平原。古籍《华阳国志·蜀志》详细记录了都江堰给成都平原带来的天堂般景象。在都江堰建成后的2000多年中,成都平原沃野千里。人们在这里耕作、收获、生育、繁衍。

凌晨4点多,成都市郊的花农们便忙着在村子旁的鲜花大厅里进行交易。这里的农民以前大多种植稻米等农作物,现在,随着城市中人们对鲜花需求量的增大,种花和卖花成了他们新的生活方式。

这些鲜花将在这个早晨被送到几公里外的成都市区内。

(评书艺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喝早茶,听评书是成都人由来已久的习俗。评书艺人每天都要在武侯祠的茶园中说书。通常,书中的内容是这座古城最重要的一段历史,而故事中主角的大墓就在一旁。成都人总是这样开始他们每一个早晨。

孟德芝,每天都要早早来到她位于老街上的蜀绣工作室,在20岁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为街坊四邻所称道的绣女。如今,她总是把多年蜀绣中的得意之作,摆放在工作室最显眼的地方。对于她来说,这些锦缎针线,不仅是她个人的历史,也是一座城市的历史。

近一个世纪前,宋仲文的前辈溯岷江而上进入成都,在宽巷子定居下来。宽巷子是到处铺陈着旧时记忆的一条老街,早年清代满族人大多聚居在此。2005年,宋仲文的茶铺就开在当年祖屋所在的地方。

这是成都人现代生活中一个普通的早晨,悠闲而浪漫,却又充满节奏和生机,如同这个城市漫长的历史一样。

有着不慌不忙的流水和空气,有着一方悠然自得的人群,让100年前来到这里的美国人约瑟夫·比奇,一脚踏进了《圣经》里描写的伊甸园。传说中的乐土,就从他的笔下浮现出来。1920年,比奇便以“东方伊甸园”之名,把他亲眼目睹的乐土,刊登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展现在他眼前的成都,有着坚固高大的城墙,广袤肥沃的田野,富足繁华的市井。在浓厚的古都气息里,正悄悄地接受现代文明的洗礼。

“这条大江东流入海,全程要航行100天的路程”,来得更早的马可·波罗,这样描述他走向成都的旅程。他说,平川之上有个叫成都府的地方,大川细流和城下的各条支流汇成一条大江。

成都,美国人比奇笔下的天堂。事实上,早在公元前4世纪,蜀王开明五世把都城迁到了这里,此后尽管历史变迁、物换星移,成都始终都叫做成都。在中国众多城市之中,拥有如此一以贯之的地名,它是唯一的一座。极佳的自然环境、极少的战乱饥荒,造就了这片中国西南的富饶之地。

“成都有很多河流,有的环绕城市,有的穿城而过。”马可·波罗的游记也为成都的水记下了一笔。而今,流水依旧潺潺,它在现代成都人的手里,变得更清、更绿,也变得更活了……

环绕成都的是两条人工开凿的河。一条南河,是岷江分流而来的水;一条府河,原名郫江,唐僖宗时代将它引导而为护城河,从此被称为府河。府河绕过城北,南河绕过城西、城南,环绕着成都的市区,全长17公里,最终汇合向东流去,融入了长江。

记载中,古城的历史几乎就是河流的历史。在每一代成都人的生命中,清澈流淌的河水,南来北往的舟楫是伴随他们一生的记忆。20世纪的最后几年,河流开始被淤塞、污染,这是一代成都人记忆中的两种河流。以治理府南河为主题的城市工程,开始于1995年,除了重拾记忆,成都人还希望发现一个新的自然之都。

上个世纪90年代,西方人开始对他们那些依河而建的城市的河流进行修护,几乎与此同时,在中国成都,也在进行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河流及城市改造工程,工程带来一座城市的新生。2000多年前,水使成都通江达海,富甲天下,今天,这里仍然是一座被水滋润的城市。水,维系着它的记忆和生机。

这座叫做“安顺”的大桥,是成都有名的廊桥。马可·波罗在他的游记中这样描述府南河上的这座安顺桥:“河水从不同的方向围绕和穿过这座城,横跨其中一条河上的桥,桥面上排列着工整的房间和店子,经营各种生意……”

根据记载,古时的成都城内,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最红火的交易物是一种被称为“蜀锦”的丝织品。因为发达的织锦业,成都又被称为“锦官城”,而这种彩锦一定要用南河的清水才能漂洗出来。所以,南河又曾被称为锦江。许多年前,乘船穿梭于河中的人们,看到的是满城清流中漂洗彩锦的织女。

在甲骨文中,“蜀”字就是蚕的象形文字。第一代古蜀的国王名为蚕丛氏,蜀地正是兴起于蚕桑之业。成都因水而生,因锦而盛。而质量上好的丝帛,也更加激发出蜀人的智慧与创造,修炼出一门用针和线作画的精深技艺。蜀绣,古时文献称其技法是“穷工极巧”。汉末三国时,蜀绣已经和蜀锦一起,成为珍稀而昂贵的丝织品,它不仅被用来交换北方的战马,也成为豪门巨贾奢侈生活的必需品,以至技艺高超的绣女甚至成为战争劫掠的对象。

孟德芝关于蜀绣的最初记忆,是母亲和外婆闲暇时候做出的漂亮绣品。蜀绣曾经遍布四川民间,川西农村曾经是“家家女红,户户针工”,绣品保持着浓厚的地方特色。

蜀绣艺术传承人孟德芝:

四川是天府之国,人们(生活)比较闲适一些,我们蜀绣也是慢节奏的一个技艺,包括我们生活方式都比较慢一些,比如说我们四川出的熊猫,它也是很慢很慢的动作,鲤鱼,在水里面悠游自在的那种闲适的动态,所以说我们蜀绣肯定是来源于生活嘛。

童年的孟德芝并不知道,蜀绣千年沿袭下来有130多种不同的刺绣针法,直到多年后她真正成为一名专业的绣女。在长年的积累和钻研中,她把不同的绣法融会贯通,希望能够成为千年蜀绣名副其实的传承人。这一针一线背后,是蔓延千年的传统记忆。

在成都人的印象中,他们的城市传统而又时尚。而这种时尚,正是在府南河的清流中迅速演变起来的,奇迹仿佛发生在一夜之间。

1000多年前的成都,城墙上遍种芙蓉。今天,沿着府南河,是一条17公里长的绿色走廊。传说中的“伊甸园”,现在依然是世界上生态最佳的现代城市之一。而在这一切的背后,历史的声音仍在回响。

在成都,茶馆也许是最能体现传统韵味的地方。男女老少聚在这里喝茶闲聊,谈天说地,这就像为河流举行的一种仪式。在20世纪50年代,因为河水的清冽,那时的成都人总是直接用河水泡茶。这是来自岷山中的冰雪之水,它来到成都的过程,也是人与自然从抗争到亲和的历史。从这个意义上讲,一碗清茶,包含了成都所有的生命颜色和时间痕迹。

这一碗清茶,也荡漾出整个巴蜀之地绵延千年的水的记忆。

在四川,茶馆、茶肆遍布城乡和街巷。有水,就有茶铺,就有饮茶的生活。茶铺间的流传与掌故已经无法尽数,就像成都平原上无法尽数的河渠与水道,它们已经成为再普通不过的生活。高山雪水,流淌千年,茶水里浮现的,是繁华如梦,是岁月无痕。

闲情逸致,古往今来。据考证,成都人喝茶的历史始于2000多年前的战国时期,而宽巷子里的茶铺,可以追溯到300年前。这附近的街巷,最早是为清朝八旗官兵驻防修建的兵丁胡同,后来在革命的硝烟中,八旗兵散,这里逐渐修建起带有明清传统特色的深宅独院。一直以来,宅前院后,茶铺戏坊,人来人往,热闹从早到晚。

宽巷子片区,位于成都城区的核心地带,土地资源十分珍贵。因为城市开发的需要,周边的许多老建筑被拆掉。作为成都的一个时代缩影和另一张面孔,政府在2005年通过部分拆除重建和部分修复保留的方式对宽巷子进行保护。在岁月中渐渐残破的宽巷子,连同它所经营的一种古老的诗意生活,逐渐开始了新的蜕变。

2012年的9月,丁志在他位于宽巷子的咖啡馆里像往常一样忙碌着,他笑容可掬,殷勤地招呼着每一位客人。这个从安徽来到成都的外乡人,自从4年前来到这里,就再也未曾离开。

宽巷子,连带它旁边的窄巷子、井巷子在2008年6月完成了全面的改建工作。从那以后,这片由45个院落组成的城区成为了老成都的一张底片,也成为新成都的一处客厅。每个遗韵犹存的古老院落既是一个文化的孤本,也是一张崭新的名片。虽然宋仲文和他的茶馆最终离开了宽巷子,但推开一扇院门,这里仍然有茶馆和茶客。从历史深处飘来的阵阵茶香犹存,现代新颖的时尚也活跃其中,这里成为成都人惬意的所在,也是他们颇为得意向外地友人推荐的去处。宽窄巷子,一如它所身处的这座城市,接纳着,也包容着。

这或许是最为艺术的接纳与包容,在同一个舞台,一套人马竟然可以演出五种不同声腔,川剧五腔同台;这或许是最为诱惑的接纳与包容,江西的豆豉和两湖的辣椒,在这里肆意的沸腾,川菜兼容并收。

供奉诸葛亮的武侯祠里,浓郁的香火,千年不断。一墙之隔的锦里,在锦绣的历史里又编织进现代的人间景象。杜甫的草堂内,诗词与歌赋仍在低声吟诵。春熙路上,霓虹闪烁,人潮涌动。

水流,沃野,城郭,使这里成为所有人的天堂。帝王,商贾,文人墨客,这里几乎聚集和接待过从古至今中国所有伟大的诗人。而千百年后,这里的人仍然生活在远古诗人水气淋淋的文字当中。

山与水的营造,留下3000年的岁月年轮和眼前的一片繁华。

古老的江河成为四川特有的记忆方式,经络般的水网串联着沃野千里的平原,连绵的群山四周环绕,一幅极尽写意的山水画作,就铺展在这天地之间。许多人相信,古蜀之地的种种秉性和表情都来自于这片山水。自古以来,天造的峻峰与险道,练就了千百年来川人的血性与韧性,而用智慧营建的明山与静水,滋养着安逸闲适的生活。奇特的环境形成了人与城市的性格历史,温润闲雅却又不失胆气与个性。

这里是四川,一片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变和不变的土地。它创造着,也继承着。巨变仅在瞬间,不变的则是沿袭了千百年的情怀。新的创造与这些情怀,在古老与现代的对视中,营造出别样的和谐与美感。

这里是四川,水润天府,魅力依然。

第二集 金沙流韵

2012年早春,四川省巴中米仓山区,一群来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考古界专家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淹没于荒烟蔓草间多年的米仓古道,迎来了它的探访者。

米仓古道,三大古蜀道之一,始建于秦末汉初,距今2000多年,因穿越米仓山而得名。作为沟通长江文明与黄河文明的重要通道,它将被高山幽谷所阻隔的四川盆地与陕西关中平原连接起来。

对米仓古道的探寻,丰富着专家对蜀道的认知。这些蜀道,南起成都,过广汉、梓潼,经广元而出川,穿秦岭、出斜谷,直通八百里秦川,让成都平原的富庶,声名远播。

然而,天府之国有迹可循的身世,直到上世纪80年代,还只能追溯到2000多年前,在更早的岁月中,这里则是神话和传说中的世界。悬挂在历史星空中的巨大谜团,让考古学家们为之神往。一切的改变,来自20多年前一次偶然的发现。

1986年的盛夏时节,在广汉月亮湾农村,一个被当地人称为“三星堆”的土堆附近,农民们正在取土烧砖。突然,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散碎玉片出现在土层中。闻讯后,四川省考古研究所的人员迅速赶到现场。很快,一个形状奇异的人头像出现在土层中。

1986年7月19日,激动人心的考古发掘就此开始了。随之而来的发掘中,各种令人惊惧的人头像像传说中的天神接踵出现。它们奇怪的形象,令见多识广的考古人员也不知所措,仿佛置身在迷幻的梦境中。

在那个炎热的夏季,广汉田野中的发掘一直持续到当年的9月17日。

在田野中的每时每刻,考古队员几乎都处在巨大的惊愕和兴奋中,他们隐隐感到,酷热中的每一个瞬间都在改变着什么,在这一切的后面,一个震惊世界的奇迹就要出现了。

距离发掘11年后,一座巨大的博物馆在遗址旁修建起来,那些奇特的出土器物展现在公众面前。在每一个参观者眼中,它们都透着难以言状的神秘。人们对这些神奇怪异的器物做出种种猜测和想象。

考古学家相信,这一切的后面有一个庞大的隐秘世界。三星堆的出土器物很快就令全世界震惊,国际媒体和研究者将这次发现与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希腊、玛雅文明相提并论,将它称为“世界第九大奇迹”。

对于1986年的那次重大发掘,后来的考古发掘报告称:发掘出青铜器、玉器、金器、陶器、石器、象牙等文物1000余件,并根据发掘处地名,命名为“三星堆文化”。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星堆”,如今,它只剩下半个残堆。它曾经因为3个巨大的土堆形似星辰而得名。1986年的重大发现之后,紧临“三星堆”残堆,在过去漫长的时光中,在3个土堆四周,许多远古器物被村民们屡屡发现。这个范围远及广汉县南兴镇和三星镇5个村落,达12平方千米的地域内,是广袤的成都平原的北沿。成都平原是由岷江和沱江水系冲积出的巨大平原,因为有丰富的水滋润,这里自古被称为天府之国,乡村与城市的历史都与繁华、富庶连在一起,许多王朝的遗韵存留至今。

在20世纪的河南殷墟考古中,许多重要的历史信息,来自于对出土甲骨文的解读,这是中国最早的系统文字。研究者在已识读的数千个文字中,发现了大量的“蜀”字,他们认为,这些象形的组合,是眼睛和桑蚕的形态。神话般的古史中,蜀人正是养野蚕的纵目人。而在当时,由于考古证据的缺乏,有关长江上游这个古国的一切仍是幻影。

当年殷墟的发现,与后来在黄河流域发现的“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遗存,确立了当时学术界黄河流域为中华文明源头的观点。

然而,20世纪70年代初,在长江下游浙江省余姚县的河姆渡村,考古学家发现了比黄河流域“仰韶文化”还要早1000多年的古人类文化遗址。而距离“河姆渡”遗址不远的“良渚文化”的发现,以及20世纪中晚期,在长江中游令人瞩目的古遗存的发现,使人们开始关注中华文明的多种起源问题,只是在长江上游,人们对文明的寻找仍然没有结果。

1986年的那次发掘是“三星堆”遗址历次发掘中规模最大的一次,里程碑式的发现就在这个过程中呈现——两个被称为祭祀坑的土坑惊天动地。此时,考古学家已在这片原野上苦苦寻觅了半个世纪。

林向(考古学家):到了1986年的时候,应该说是空前地、大规模地一次发掘。整个的线给它理起来了,几千年的历史都一层层地找出来了。

青铜纵目面具,高65厘米,宽138厘米。

20年多前,形象奇异的青铜面具的出土,使数千年前的一个神秘古国变得可以触摸。这些出土器物的主人生活在与黄河流域的商朝人几乎相同的时代。在古史中,秦灭巴蜀以前的四川一直被认为是“蛮夷之地”,“三星堆”人突如其来的高贵文明,在我们今天看来仍不可思议。

3000多年前,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已经拥有非凡的想象力和精湛的冶炼铸造术,在他们周围的山脉河流中,蕴含着丰富的金属矿藏。这些人用青铜铸出自己看到的和想象中的一切,并赋予它们神性的色彩和理想的光晕。

“三星堆”遗存中另一个让世界震惊的是出土的大量金器,它们的数量、形制和器物的体积在中国相同时期的考古史上绝无仅有。

公元前3000年时埃及国王陵墓里面的金面具和金杖,是古埃及神权和王权的最高体现。“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金器与之极其相似。

金手杖上含义诡秘的图案,可能同样代表着宗教和神权。

金面罩使青铜像更加肃穆和高贵。

世界范围内的研究者们对早期国家的界定包含着一个重要因素,即政治和宗教双重身份领袖的出现。而在三星堆,除了文化来源的谜团,这些器物本身就印证着长江上游那个文明古国的存在。然而,最初的古蜀国人究竟来自何方?他们又有着怎样的形象和命运?

刘少匆是一名编剧,从小生长在三星堆旁,在他所生活的这片土地上爆出的惊天秘密,使他对自己的家族和血统产生了种种挥之不去的联想和情结。

在刘少匆所供职的剧院中,他看到了现实中的“纵目”人。这些人在特定的时空中将自己的形象强调夸张成想象中的各种人物,也包括鬼神。这是源于当地的一种古老戏剧——川剧。

此外,还有来自于地域、历史和民俗的形象联想。这当中,也许就包含着真相。

古老的巫术仪式在今天岷江上游的羌寨中依然存在。巫师们戴着各种头饰和面饰唱经,唱经的内容正是羌族人的创世史诗,学者们从中发现与古蜀历史的惊人吻合之处。

按照史籍的记录,远古蜀国共有5代国王:蚕丛、百灌、鱼凫、杜宇、开明。蚕丛氏兴起于蜀山,也就是今天的岷山。刘少匆认为在现存的属于氐羌族系后代的藏人、羌人和彝人中能找到与“三星堆”面具形象相关的蛛丝马迹。他的脑中浮现出从青铜面具到古羌人后裔,再从古羌人、古蜀人回到青铜面具之间若隐若现的逻辑。

段渝(历史学家):从地理环境、文献记载和考古资料来看,岷江上游这块,“蚕丛氏”的先民是羌族,这一点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在距离“三星堆”博物馆富于现代色彩的建筑物咫尺之遥的鸭子河中,古老的图画仍然保留至今。

每年的夏季,周边的渔人都要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在河中捕鱼。这种捕鱼的水禽被当地人称为“鱼老鸹”,因为它全身乌黑,目光如电,又被称为“乌鬼”。

在博物馆中,人们看到了大量长着“乌鬼”一样长喙的青铜鸟的形象,它们在“三星堆”的古国中如此密集地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这些鸟的形象被专家认为与古蜀国第三代君王鱼凫氏关系密切。在他们看来,古文献中“鱼凫”的字面含义,就是今天用于捕鱼的“乌鬼”。鱼凫氏与蚕丛氏一样,都是来自岷江流域的部族,鱼凫或许是蚕丛的分支,他们早期可能在岷江与平原的交汇处渔猎,之后进入平原的大片湖沼进行捕捞。在泛神的远古,与生活密切相关的鱼凫鸟,成为他们重要的神氏之一。

对古蜀最后王朝的研究,在20世纪已取得成果。开明王朝的时代,相当于历史上的春秋战国时期,2000年,从成都市中心出土的“开明”王朝王族船棺葬群,为这个王朝的历史划上了较为完整的句号。

然而,在“三星堆”器物与“开明”王朝的器物间,专家们找不到内容和形式上的承接关系。他们认为,中间的缺环可能是古蜀王朝第4代中的“杜宇”时代,这就是“三星堆”古国消失后的那段空白吗?

2001年的春天,在距离广汉“三星堆”遗址40多千米远的成都市郊,一座建筑工程的施工,带出了惊人的秘密。渐渐地,一个埋在地下的巨大王国遗址出现了。根据发掘地点的名称,这里被命名为“金沙”遗址。遗址中不断出土的器物,令发掘者惊叹。这些器物凝固的造型和线条让一段失落的历史渐渐清晰。

这些总重量达一吨的出土器物,仅仅来自遗址的一角。

这里的青铜人像与“三星堆”青铜大立人像有着相同的手势,金冠带上的图案与“三星堆”金手杖上的图案极其相似,它们是鱼、鸟和人。

从金沙遗址中出土的黄金面罩与“三星堆”青铜像上的金面罩风格几近一致。“三星堆”古国中的太阳轮,在这里被另一种形式代替,但它们可能表达着某种相同的精神。最重要的发现,来自一只具有长江下游“良渚文化”风格的玉琮,它使我们相信,远古的长江早已是人类文明的通道。

金沙遗址与杜宇王朝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很可能就是古蜀王朝序列中那缺失的一环。

这些来自远古的神圣器物,仍被供奉在庙堂般的博物馆中。后人为它们所在的时代做出定义:3000到4000年前,这里有中国长江流域唯一的文明古国和青铜盛世。几百年后,长江中、下游才进入真正的古代城市文明。正如学者所言:“如果没有对巴蜀文化的深入研究,便不能构成中国文明起源和发展的完整图景。”

金沙流韵,千年岁月,所带给人们的惊喜和震撼,尚不限于此。这里浮现出古蜀文明最初的脉络,也复原出神秘的蜀道上,那些更为遥远的身影。

在三星堆和金沙遗址的发掘中,大量风格奇特的青铜器,和有着古埃及风格的黄金权杖,让人充满想象。数量巨大的象牙和来自印度洋的海贝,透露出温情有趣的生活和古蜀人范围广泛的商贸活动。

1993年,奥地利考古学家在一具古埃及女性木乃伊头发中,发现了一块产自蜀地的丝绸。它被确认产自周围高山环峙的四川盆地,年代正相当于古蜀王朝时期。

原来,他们早就已经行走在崇山峻岭之间,脚步虽然异常艰辛,却已经绵延至西亚、中亚和埃及。古蜀文明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埃及文明,早在3000年前,就实现了它们的相遇。

在今天四川省广元市的明月峡,仍有一段保存完好的前秦古栈道。在远古的青铜岁月,悬崖峭壁上的桩孔,只能依靠人工用金属来开凿。

漫长的古道,延续着文明,也烙印出一种独特的精神气质。

这是一件陈列在联合国总部的雕塑,一条铁路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越。这不是一条普通的铁路,联合国将这条铁路和美国的登月、苏联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一起并列为人类20世纪的三项伟大杰作。它就是成昆铁路。

它是人类铁路史上最艰巨的工程,全线修建各种桥梁991座,隧道427座,平均每1.7公里就有1座桥,每2.5公里就有1条隧道。这一个个数据,将最初的不可能,变成了现实。

如今,最新的数字给未来带来了无限的空间,建设中的成昆高铁,成为南向出川最重要、最快捷的通道。通车后,从成都到昆明仅仅需要3个小时。

3000年前,蜀地先民突破高山、跨越幽谷,将四川盆地和外界艰难地连在了一起;3000年后,一个将四川与世界相融合的水陆空立体交通网络,将蜀道变成了通途。

已不再是蜀道上的马蹄声声,不再是盘山小路的辙印深深……千年蜀道,完成了从古至今的嬗变,裹挟着天府之国的历史与文明,带来了全新的想象、全新的期待。

第三集 五彩年轮

相接却不相融的两条河流肩并肩地流淌着,一路相伴在400公里外的一条大江中,它们交汇了。这两条支流在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汇入远从陕西来的嘉陵江,然后再一同流进长江。

如果溯着这条支流向着它的来源走去,那便是名闻遐迩的九寨沟与黄龙沟。

海子,是传说中仙女打破的镜子,也就是那条清澈的水的来处。人们说,仙女的镜子被打碎了108块,成了108个海子,散落在这九寨沟周遭的深山翠谷之中。仙女的镜子,有人说是打碎成108片,有人说是114片,也有人说是118片。总之,它们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着各种的形状,流动着模样不同的水,映照着各种的颜色。

群山幽静而深邃,也把这些仙女镜子的碎片隐藏得幽静而深邃。大约在1000多年前,为避战乱,九寨沟的先民从青藏高原迁移到了这里,他们在峡谷间建起了树正、荷叶、扎如等九个村寨。这条山沟于是被叫做九寨沟。

深藏在青藏高原的东南缘岷山山脉之间,大约50公里长,720平方公里的九寨沟,实际上是由树正、日则和则查洼三条山沟谷地组成。错落着无数的湖泊、瀑布和溪流,其中52%都被茂密的原始森林覆盖,正因为如此,它深藏不露。直到它被巡山而来的伐木工人发现。

时间是1966年,有两名勘察森林资源的林业工作者,一路披荆斩棘到这岷山深处,就在不经意间,走进了仙女传说的禁地,打破了它的沉寂。与世隔绝的九寨沟,这才被意外地揭开了面纱。

充沛的流水,滋养着从海拔2000米到3100米之间,大约300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因海拔的不同,分布着种类不同的森林,随着季节的转换而变化万千。每年到了一月,气温接近摄氏零下20度,各个海子都被冰封了,连平常气势磅礴的诺日朗瀑布,也在这片冷冽的空气中凝结。

冰天雪地里,惟独五花海依旧碧波荡漾,它是九寨沟上神奇的不冻湖。

这或许是海拔2472米的五花海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水下探测。在水下摄影的镜头里,散布在水深20米清澈透明的湖底、不断涌出热泉的泉眼,使得占地将近8万平方米的五花海在严冬季节仍能保持6摄氏度的水温,它们就是五花海抗寒的奥秘。

不过,相对于五花海丰沛的水量,地下水的补给还不到总水量的30%。那么,除了雨水的补给,五花海大量的水流究竟从何而来呢?

海拔约3100米、面积93万平方米的长海,是九寨沟最高也是最大的海子。雪山融化的冰雪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这里。乍看长海的水并没有出口,然而隐藏在山体之间的断层间隙,源源不断地把水送到地势较低的湖泊,长海便这么默默地成全了九寨沟众多的水流。

水上、水下,处处都是碳酸钙的沉积物和附着物,这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质。这些无处不在的碳酸钙和山沟里无处不在的流水,勾画出了九寨沟奇妙的美景。

它们都是大约300万年前,地球第四纪冰川期的遗留物。当时,它们只是顺水漂流。大约12000年前,地球气候回暖,这些碳酸钙开始活跃,随着水流,就在这山沟里随处堆积、随意附着。直到半个世纪前,它才以艳丽的姿态,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慢慢浮现出婀娜的身影。但在地质学上,可没有浪漫的形容,这些因为碳酸钙堆积、蓄水而成的海子,就称为“堰塞湖”。

堰塞的是海子,高低落差的是瀑布,瀑布又形成了海子之间的联系。水就在这些碳酸钙的地层、地形当中,忽隐忽现,川流不息,造化了这一片惊世的杰作。

九寨沟居住的大都是藏族人,他们的祖先把迁徙的脚步停留在了这片神山圣水之中。或许因为这里水多的缘故,无论耕作、放牧,还是用溪水磨磨,当地人的生活总是与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30年前,九寨沟人的生活情态就第一次留在了电视影像之中。

之后,九寨沟人没有想到他们家乡的美景会引来这么多客人。他们也没有料到,家园竟可以带给世界这么多的惊奇,这些惊奇最终却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那么多未曾想过的改变。

1992年,九寨沟成为世界自然遗产;1998年,更因为这群深居简出的藏族人,连同这里众多的珍稀动、植物物种,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纳入《世界人与生物圈保护区》,成为举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取得这双认证的地方。

九寨沟所依傍的岷山山系,逶迤千里,山深林密,一种举世闻名、极为罕见的动物也生活其中。它食物单一,尤其喜爱吃竹子。这就是野生大熊猫。

大熊猫对声音特别敏感,这是人们难以见到它的重要原因。在茂密的竹林里,大熊猫独居的生活方式使它们很难看到彼此的身影,而只能利用微妙的气味来互相交流。

远古时代,大熊猫栖息地的范围曾经覆盖了中国东部和南部的大部分地区。千百年来,随着人口激增和土地的开垦,大熊猫赖以生存的栖息地在急剧地缩小。为了保护这种珍稀动物,人们不得不选择让野生大熊猫生活在专门的保护区内。

卧龙中国国家自然保护区,位于四川省西南部,背靠岷山山脉,总面积约70万公顷,主要保护西南高山林区自然生态系统及大熊猫等珍稀动物。2006年,卧龙中国保护大熊猫研究中心在大熊猫人工繁育方面获得极大成功,一年共繁育成活大熊猫幼仔11胎17仔。

现在保护区内圈养的大熊猫比野外栖息的还要多。为了提高它们的野外生存能力,研究人员会在适当的时机,把它们放进接近野外的环境中看护。身体强壮、有自理能力的大熊猫随后会被放生到大自然中去。

山明水秀的岷山山脉,不仅是大熊猫这样珍稀动物少有的乐土,更有着2000多种植物、300多种动物在此繁衍生息,其中不乏古老的珍稀物种。这些生灵和得天地之灵气的九寨沟相生,也和距离九寨沟大约140公里的黄龙沟相伴。

赫赫有名的黄龙沟,就是岷山区域中另一颗让人惊鸿一瞥的明珠。

依偎在黄龙沟里,海拔5000多米的玉翠峰脚下,一处泉水积成的小水潭是当地藏族人心目中的圣泉。

他们经常带着鲜花来到这里祈福,而如果花朵在水中旋转,便意味着神灵已经接受了他们的祝愿,人们因此都称这里为“转花池”。

黄龙沟,海拔3000多米,长不到4公里,却簇拥着3400多个彩池。这其中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整条黄龙沟的水竟然都是来自那小小的人们许愿的转花池。

浅黄色的钙化地表堆积,让3000多个彩池在阳光下恰似金光闪闪的鳞甲,层层叠叠地蜿蜒在山谷之中。从高处往下看,犹如金龙盘踞。就因为这居高临下的一眼,它被称作“黄龙”。

3亿年前,整座岷山山脉连同九寨、黄龙被深埋在一片汪洋之下。剧烈的造山运动将青藏高原抬高,岷山山脉从海底升起,拔高成主峰5588米的大山。

高山上的冰雪融水,渗入了石灰岩的山体,携带出大量的碳酸钙,顺势在斜坡上沉积,遇上石头就包覆石头,遇上树根就包覆树根。有的沉淀,有的则堆高形成了一个个的水潭,再形成一道道、一片片滩流。岷山山谷之间如此的钙华结果,被学者称为“钙华的岷山式喀斯特地貌”。

如此的喀斯特,放眼全世界,唯岷山最独特。中国于是有了令人叹为观止的黄龙和九寨。

探测者在九寨沟的水下还发现,水从长海流到五花海,碳酸钙的浓度就提高了20倍。长久以来,它们在这里年复一年地沉淀、堆积和包覆,在人们无从察觉的变化中,改变着九寨沟的样貌。

仿佛是调色盘,693个水潭、693层色彩,连成一片面积超过20000平方米的五彩池,是黄龙沟里规模最大的彩池群。五彩池的增长速度大约每年3毫米。岷山式的喀斯特地貌就这么积沙成塔一样地形成了。

彩池当中一座石塔建于明代,据说是某位功臣后代的陵墓,前后不过500多年,现在几乎成了碳酸钙的雕塑。

亦真亦幻,原来的景物已不见了踪影,处处都让人惊奇;这里到底还在进行着多快、多大的改变?!大自然就在这里极尽造化之能事,以不尽的流水冲击着岷山喀斯特的地貌,最后赋予它们更缤纷的色彩,为人类彩绘出了这两处珍贵的自然遗产---九寨沟、黄龙沟。

大自然的神来一笔,在水潭、彩池或海子处处抹上的色彩,来自水中大量的负离子,和那些自始至终漂流在水中的譬如水绵、轮藻、水蕨,以及各式各样的细微漂流物,融合了水边同样多变、善变的山川草木的倒影,在阳光的照耀下,完成了举世为之目眩神迷的艳丽景致。

水不仅映照色彩,还深藏意境。由于九寨沟的水远比黄龙来得深,九寨沟的海子因此更显得如梦似幻,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

黄龙自然保护区位于四川阿坝州松潘县境内,这里也是长江的主要支流——岷江、涪江的源头地区。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松潘古城是连接黄龙与九寨沟两大景区的中继站。

松潘古城,这座茶马古道上的历史小城,曾经是外来者路过集散的驿站。

如今这里已经成为旅游者的圣地。每年旅游旺季,100多个导游、200多匹马,依然是应接不暇。由于经常被国外媒体报道,这里每年都要接待大约8000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除了名声在外的九寨、黄龙,旅游的马队有时也会来到一处陌生的峡谷,牟尼沟。牟尼沟也在黄龙自然保护区范围内,虽然比黄龙沟小了许多,但人迹稀少,似乎更具原始的味道。据当地人说,正是这里,隐藏着黄龙沟形成的秘密。

而旅行者不甚了了的牟尼沟,对于研究人员来说却非常熟悉。在他们眼里,这里依稀就是黄龙沟将来的模样。

就在牟尼沟这片体积庞大的石灰岩化石上,在剥蚀的残面上,还可以清晰地看到水波流动的痕迹。这些厚薄不均的层次,俨然就是岁月的年轮,足以推算出钙华堆积的速度和过程。

只可惜,钙华表层已被破坏,研究人员证实了牟尼沟的钙华已经衰老,却无法确定它衰退的年代。

距离钙华衰老的湖泊不过十几米,有一处地下洞穴。不断从岩层渗透下来的水,形成了钟乳石,也在洞穴里积聚成大量的地下水。这处明显因坍塌而形成的洞穴,引起了研究人员的注意。莫非这面积不大的地下洞穴,就是牟尼沟钙华衰老的重要线索?莫非这也就是地面上那些喀斯特美景沉沦的重要依据?

时光倒回5000年前,牟尼沟就像今天的黄龙沟一样,正处于钙华形成的旺盛期。不料一场强烈的地震,坍塌了湖泊,撕裂出地底洞穴,改变了水的流向,部分湖泊便从此断流,逐渐干涸。

钙化的表层经过长期的曝露,不断地被风化、氧化,无可奈何地变黑、变老了。最终,它化作了泥土,以它的养分孕育着成片的森林。

这浓妆淡抹的图画,让无数人感慨赞叹。举世也许只有九寨、黄龙的水,有如此巨大而神奇的力量,而它眷恋着人间、独钟情于中国,就在这中国西南深处的角落,渲染出一片彩墨山水。

尽管旅游者纷至沓来,但生活在这里的藏族人,依旧潜心守护着心灵的宁静。九寨和黄龙成了自然保护区之后,他们的村寨和文化也成了被保护的一部分,而他们同时也担起了一份保护的责任,悉心照护着海子和森林,照护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在阿坝藏民的心里,这里始终都是他们信仰的净土。

水在当地人眼中是护佑着五谷丰登与安康幸福的神灵。每年,九寨、黄龙的藏族居民都要举行隆重的仪式,向这片神山圣水祈祷。在他们看来,眼前的寸山寸水无一不是大自然的恩赐。

对于九寨沟和黄龙,水是美丽的缔造者,也是它们生命的源泉。水,在这里幻化了神奇之后,也从这里走出深山,流向了沃野千里的四川盆地。

第四集 和谐共生

这里,是横断山脉的最高点,也是四川省的最高地。这座巍峨的巨峰,海拔7556米,被称为“蜀山之王”。贡嘎山,是珠穆朗玛峰的姊妹峰,“贡”在藏语中是“雪”,“嘎”则是“洁白”之意。在它的周围,大大小小的雪峰,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雪山家族,延伸出绵延不绝的山脉与河谷。流淌在四川境内的岷江与大渡河等众多水系,都发源于这雪峰与山脉的深处。

63岁的阿尼,是藏族人歌唱《格萨尔》史诗的“仲肯”。在藏语里,“仲肯”就是讲故事的人。四川的甘孜和阿坝地区,是中国藏族的主要聚居区之一。他们在这里种植青稞,修建寺庙,世代繁衍,在蓝天与白云之间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藏族人的眼里,高高的贡嘎山是一位女神的化身,她日夜看护着这里世代相传的古老生活。而在他们的身边,也还有另外一位伟大的人物始终相随,庇佑着草原的富庶与安康。

这位伟大的人物就是“仲肯”阿尼故事中的主角——格萨尔王。阿尼15岁时梦见了穿白衣骑白马的格萨尔王,从那以后,他就成为了一名把传唱《格萨尔》史诗当作一生使命的说唱艺人。

阿须草原,位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的西北部。这里,是故事开始的地方。阿须草原上的吉苏雅格康多,是史诗中格萨尔的家乡,公元1038年,他诞生在这里。千年以后,故

事描述的场景在这里几乎没有一点变化。山谷里,两条小溪汇合成一条河流,经过绿草如茵的草原,缓缓地流向远方。

史诗中的格萨尔勇猛无比,是最出色的武士,曾经在黄河上游,建立强大的邦国。为了让格萨尔能够完成降妖伏魔的神圣使命,说唱艺人赋予他特殊的品格和非凡的才能,把他塑造成半人半神的英雄。从此格萨尔施展天威,征战四大妖魔,先后征服大小150多个部落,让子民实现安居乐业。

在藏区,大约有150多名《格萨尔》说唱艺人行走在草原与乡寨,传唱着古老的传说故事。“岭国每个人嘴里都有一部《格萨尔》”,这是草原上流传的谚语。根据藏文史籍的记载,雪峰之下,古代就有名为“岭”的大部落国。四川甘孜州的德格、石渠、白玉等地,曾经是岭国的核心地区。

《格萨尔》的歌声,就像草原上四处飘荡的风。从世界屋脊到北亚草原,格萨尔的故事在传唱中逐渐丰富成为200多部、170多万行的规模,它是当今世界上最长的史诗,在口口相传中世代流传。

对于藏民族来说,格萨尔不仅是一位民族英雄,也是保佑自己的神灵。在家里保存一部《格萨尔》的手抄本,已经成为藏族家庭的传统。牧民们希望通过格萨尔的无边威力,避邪降魔,给家人带来吉祥如意。

阿须草原上,牧民们依然保持着史诗中描绘的游牧生活方式。他们每年根据季节的变化不断迁徙,在格萨尔的歌声中,寻找水草丰美的草场。这样的生活千年不变。草原上的孩子从小听着《格萨尔》的故事长大。从这部古老的史诗中,他们学习天文历算、宗教观念,还有自己民族的历史。

甘孜州德格县,德格印经院正对面的雕版房内,《格萨尔》说唱艺人阿尼正和制作雕版的师傅合作,要将《格萨尔》最经典的故事用传统的雕版技艺记录下来。这是德格印经院自1729年创建以来,首次将雕版印刷应用于《格萨尔》史诗的记载。

占地面积3000多平方米的德格印经院,这里印制的经书包括藏传佛教各个教派几乎全部的经典。除此之外,还印制有关藏族文化的各种典籍。凡是出自德格印经院的经卷,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号——“德格版”。

在印经院服务的藏族青年,每天都会准时来到这里印制经书,而且每印刷一页纸张,就会虔诚地低头膜拜。对于他们来说,印制经书,就是自己的修行。

德格印经院采用手工雕刻印版,已经延续了近300年。印经院里大部分刻版师的手艺,都是祖辈相传。古老的印版被保存在印经院里,现在依然可以印出清晰的文字。而德格造纸的原料也十分独特,主要采用瑞香狼毒花的根须,这种植物是一种药材且含有轻微的毒性。用它作原料造出的纸,虽然质地较为粗厚,但是纤维柔性好,不易脆裂,并且虫不蛀、鼠不咬,能够久藏不坏。

如今,德格印经院里古老的印版,又将增添新的内容。《格萨尔》最经典的三个故事《天界篇》、《英雄诞生》和《赛马登位》将在德格印经院被记录下来,那些被传唱千年的古老故事将作为藏民族最宝贵的文化财富,以一种新的方式永久保存在德格印经院。

讲述格萨尔王故事的歌声,伴随着时而豪迈时而轻盈的舞姿,在草原上日复一日地流传。“会说话的都会唱歌,会走路的都能跳舞”,这或许是对藏民族最贴切的描述。格萨尔的说唱,是藏族人的文明史诗与辉煌记忆,而每当跳起热情的锅庄和弦子舞,火热的生活,才又一次真实地浮现在笑容和衣袂之间。

在阿坝,另一个古老的民族也在世代生息,书写着自己的故事。

20世纪初,考古学家在茂县营盘山陆续发掘出大量石棺墓葬,多达6万多座。这些石棺墓葬的年代,从新石器时代绵延到东汉时期,距离今天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可是,世代生活在这一区域的羌族人却并不认为这些石棺墓葬,是出自祖先的遗留。

据史料记载,古有氐羌族群“逐水草而居”,过着游牧的生活,其中一个支系从青藏高原自西北南下进入岷江的上游地区,并逐渐分化、流变成为现居于四川的羌族。无论是真实的生活,还是历史的传说,羌人都历来以火葬为传统。在他们看来,千年以前的石棺墓葬,都是来自于先祖当年的敌人和对手——最早的土著戈基人。这些墓葬,是羌人先民勇敢精神的印证和记忆。古羌人,正是用智慧与勇敢战胜了戈基人,才最终拥有了这片美丽的土地。

羌族被称为“云朵中的民族”,因为羌人的寨子总是建筑在高高的半山。关于遥远岁月的记忆,也遗存在古老的羌寨中间。

桃坪羌寨,距离现在的理县县城40公里,是一处石碉与民居合二为一的建筑群落。羌寨始建于公元前111年的西汉时期。它以高大的石碉为中心,建有放射状的8个出入口,这些出入口又与13个甬道交织,四通八达。对于寨中人来说,道路通畅自如,而外来人却如入迷宫。就在这片羌寨的地下,还隐藏了众多的引水暗渠。从高山上引来的流水,经暗沟通至每家每户,不仅可以调节室内温度,作为消防设施,而且一旦遇有战事,还是避免敌人断水和自己逃生的暗道。

羌人崇拜白石,他们相信,这是雪山与天神的化身。神灵的庇护与智慧的创造,隐藏在古老的羌寨里。仅凭片石与黄泥砌成的坚固,已经抵挡了千年的岁月侵蚀,古老而精湛的建筑技艺在今天也时常引起惊叹。纵横的巷道和暗道,依然深幽而神秘,仿佛依稀可见古老的羌人,正翻越高山雪峰,行走在神秘的远古岁月之中。

沿大雪山一路向南,当冰雪开始消融,群峰耸立的大凉山气势磅礴、满目苍翠,伫立在四川西南部的高原上,这里也是贡嘎山脉的余脉。

英子自从30岁那年走出大山深处的乡寨,来到西昌开设彝族服饰店,已经有11年的时间。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身穿自己亲手绣制的彝族服装。

英子:我希望他们看到我穿在身上的彝族衣服,就知道我是从凉山来的。

英子所在的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是中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这里,随处可见身穿艳丽服饰的彝族姑娘,头戴千层帕,身上佩戴着各种图形组成的银饰。彩色的丝线,勾勒出颇具象征意义的图案,这些写意的图案透着神秘的古韵。这些看似简单的线条,是对美和大自然的崇尚,也勾勒出了彝人独特的审美与情趣。

在这些古朴厚重、色彩丰富的服饰里,红、黄、黑这三种颜色被广泛地使用,并被演绎到了极致。在彝家人心中,黑色代表土地,红色代表火焰,黄色则代表太阳,这三种颜色融合在一起造就的,是人世间的生生不息。

无论是绣制的衣物,还是饮食用具的漆器,红黄黑,这神秘的色彩,始终留存在彝族人的历史与生活中,直到今天。而就像这独特的三色崇拜,在彝人世居的高山之间,另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文化也延承至今,那是彝人精神世界的流传。

毕摩,是彝族民间宗教仪式的主持者和组织者,在族人中备受推崇,被尊为掌天命神权的长老师人。他的权威,来自于特制的法器,也来自于地理、历史、历法以及星占等多方面

的知识。在彝人生活中的重要时刻,毕摩的身影总是环伺左右,传递着神灵的庇佑,也见证和记录着族人的历史。

70多年前,一位叫沙玛尔各的毕摩就见证了彝族历史上一个意义重大的时刻。

位于凉山州冕宁县城北部的彝海,是一个海拔2000多米的高山淡水湖,面积约20万平方米,四周山峦环抱,林木葱茏。

1935年5月,长征途中的中国工农红军,来到了彝族聚居的凉山地区。最初的陌生与敌视,最终化解在对于革命未来的期待与憧憬之中。彝族首领小叶丹和红军政委刘伯承在彝海边歃血为盟,结为异族兄弟。正是沙玛尔各,主持并见证了“彝海结盟”的历史时刻。

77年前,美丽彝海岸边结下的盟约,最终护送中央红军顺利通过了彝族人聚居的大凉山地区,也把革命的火种留在了高山和草原之上。

滔滔的大渡河水,奔流不息。泸定桥,位于四川省甘孜州泸定县城西,人们常把它称做大渡河上的铁索桥。它是甘孜州的门户,康藏交通的咽喉,是四川内地通往康藏高原的重要通道。

1935年5月29日的夜晚,刚刚走出大凉山的中央红军“飞夺泸定桥”,占领了泸定县城,以此进入川西地区,开始了异常艰辛的北上之路。飞鸟也难以逾越的大雪山,成为红军战士身后一座永远的丰碑;埋下无数忠骨的茫茫草地,如今已是美丽的草原与牧场。曾经的道路早已经辨认不清,或许当初也未曾存在,漫漫两万五千里长征路,在四川境内,就延伸了大约一万五千里。

2012年5月9日,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正式开园,这是中国最大的红军烈士陵园。陵园中安葬的烈士有25048名。7823名烈士的姓名刻录在总长120米、高4.2米的英烈纪念廊上。还有更多的红军战士没有留下他们的名字。占地150亩的无名烈士碑林,依山就势而建。2012年的清明,11428座遗坟内红军烈士的遗骸,分别从通江县23个乡镇迁移到这里,分别近80年的战友们终于团聚在了青山之间。17225块白色大理石墓碑,17225名远走的红军烈士,墓碑上不着一字,唯有碑身正面那一枚殷红的五角星,最终记载了数万红军烈士英勇奋战的光辉历史。

硝烟已逝,松柏长青。

彝海清澈无波,在国家缔造的艰难历程中,古老而悠远的民族,携手创造着新的未来。青山埋下忠骨,也埋下这片土地上手足情谊的见证。在烈士碑林的旁边,又一片新区建造完成,崭新的生活将要展开。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地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这是一首在中国,乃至世界都声名远扬的情歌,很多人通过这首情歌,知道了四川,知道了康定。情歌诞生在康定这座茶马古道上的小城,随后就被城中的年轻人四处传唱。

而在生活于四川省的40多个民族支系中,康定情歌,也被不同的民族演绎成了多种不同的曲调和版本。除了永恒美好的爱情,歌声还见证了一份新的情感,一份超越语言、超越民族,和谐共生的亲情。

在这四处流传的旖旎情歌里,在青春梦境一样的回忆里,人们携手相惜,歌舞相对,就在巍峨的雪山之下,就在古老的岷江水边。

第五集 大佛东渐

这是位于四川省乐山市的一座佛像,它的躯体大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巨佛给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留下的是惊叹。因为,他们看到了世界上最大的佛像,它的高大来自于一整座山体,这是三江交汇处的凌云山。从巨佛的脚下到它的头顶,是一次艰辛的攀登过程。

这是四川盆地中的一个特殊地带,巨大的佛像和一座古城之间,竟然聚集了三条河流,青衣江、大渡河从这里汇入岷江后一路东去,成为万里长江最大的一条支流。

这条全长735千米的河流,曾一度被认为是长江的正源,它发源于四川阿坝的岷山山脉南麓,流经了四川盆地中降水最为丰富的地区。岷江流域基本处在中国四大盆地的四川盆地之中,这个面积20万平方千米的盆地,四面环山,几乎完全封闭。丰富的水资源和独特的气候,使四川盆地成为中国西部最富庶的地方。而在中国众多的河流中,岷江也是一条蕴含着悠久历史文化,拥有世界遗产最多的河流。

乐山古城注视着三江在此交汇,也注视着对面的高山与大佛。

对于古城中的一代代居民来说,巨佛从他们出生时就存在了,它使这些人总是怀着一生一世的好奇心和神秘感。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巨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什么人将一座山变成现在的样子?时至今日,好奇心仍是许多旅游者来到这里的原因。在天气晴朗的日子,从巨佛所依的凌云山系,人们总会看到远处有一座山峰若隐若现,那就是峨眉山。

峨眉山,耸立在四川盆地的西南边缘,是大峨、二峨、三峨山的总称。北魏时郦道元《水经注》记载,“去成都千里,然秋日澄清,望见两山相对如峨眉,故称峨眉焉”。由于峨眉山的高度及地理位置的原因,从山脚到山顶十里不同天,一山有四季。峨眉山抚弄星辰,积蓄云雨,神秘无比。

峨眉山的神秘来自它所经历的漫长时间和似乎难以穷尽的空间。今天,一些惊人的数据可以让人解读其中的种种细节。多达1600种的药用植物,令人想到神话中的仙草;超过3000种的高等植物,2300余种动物,构成这个灵性的世界;从温婉的谷地中突兀而起的山峰,海拔高度达3000多米。与这些绝对数字相应的,是这片秘境中种种令人难分真幻的自然奇观。

千百万年,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峨眉山采撷天地之灵气,造就了一处圣地。

将近2000年前的一天,一个修行者来到山中,他带来了一门真实的学问和远离俗世的生活。作为一名修行和参悟者,峨眉山罕见的高峻、幽深和空寂,或许正是那门学问和他心灵理想的栖息地。

峨眉山的更多魅力来自于今天被我们称为“佛学”的一门旷古学问。除了那些深奥的佛经梵语和悠远的理想,这门古老学问还告诉人们最为现实和超前的生活态度。这,已足以让芸芸众生燃起一柱清香。

佛典《华严经》上说,普贤菩萨率门人三千,在西南方大光明山普度众生。这里的大光明山,就是峨眉山。峨眉山,也由此被视做佛教普贤菩萨的道场。在佛教的娑婆世界中,普贤是释迦牟尼佛的得力助手,以行愿启悟众生。位于峨眉山海拔2070米高度的洗象池,相传就是普贤菩萨骑着白象登山时,从池中汲水洗象的地方。

佛典久远,已经很难证实。而在峨眉山有据可查的历史记载中,千年以前,不仅有西域僧人远道而来,也有中原的法师千里迢迢跋涉到此。可以想象,当时的峨眉山已经具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佛因山而扬名,山因佛而兴盛。峨眉山香火兴旺,长盛不衰,几乎享有了千年的盛名,成为名闻遐迩的天下名山。而千百年中,它带来了这些宫殿般的庙宇。

传说中,公元一世纪中叶,孤独的修行者在这里建了第一座名为“普光殿”的寺庙,这也是长江流域的第一座禅寺。

在峨眉山的历史上,寺院最多的时候有200多座,可谓三里一庙,五里一寺。这里的寺院建筑布局依山取势,或隐没于苍翠之中,或耸立于高峰之上,或巧架于危岩之畔,与峨眉山水融为一体,具有浓郁的川南民居风格。

位于峨眉山凤凰坪下的报国寺,寺院建于明朝万历年间,规模宏大,原是山中第一大寺。

清音阁,寺庙虽小,但因为地势险要,依山势而建,又有山水环绕,被誉为峨眉山自然风景最美的一座寺院。来到这里,潺潺流水声不绝于耳,让人充分感受到自然之美。

不仅仅是自然之美,禅院楼宇之间,从不缺乏文人墨客、风流雅士的身影。故事游历千年,演绎成为亦真亦幻的传奇,但历史与文化的足印仍然依稀可辨。

万年寺,明代以前称古白水寺。寺中有一个不大的水池,名叫白水池。传说中,总有人会听见池里青蛙如若弹琴诵经一般的叫声,人们便把这里的青蛙叫做“弹琴蛙”。

唐代的时候,万年寺里住着一位高僧广浚和尚,他喜爱弹奏古琴。有一年李白遭到朝廷贬斥,为求精神解脱便到峨眉山拜佛。一天,李白来到万年寺,如天籁般的琴声飘然而至,乐曲瞬间震慑了他的心灵,仿佛受到从未有过的抚慰。李白在万年寺里每天傍晚和广浚和尚就在这池边席地而坐,抚琴而唱。琴音缭绕山谷,久久不绝。李白问广浚,你的琴声里是否有诵经的声音?广浚和尚指着漂浮的云彩,奔流的溪水说:佛法无边,佛陀无处不在,一切生灵皆有佛性。他轻轻拨动琴弦,白水池里的青蛙便柔声合唱,令李白惊叹不已。

千年过去,池里的青蛙代代繁衍,而广浚法师的琴音,只有有缘悟道之人才能听见。

明清时期,峨眉山的香火最为鼎盛,山寺佛舍间留下的传说和轶事,也大多也发生在这个时候。

相传始建于东晋末年的伏虎寺,便是和清朝康熙皇帝结下了不解之缘。康熙继位以后,曾秘密前往峨眉山伏虎寺,探究父亲顺治皇帝遁入空门的谜底。密林中的伏虎寺终年绿荫掩隐,纤尘不染。在探访完伏虎寺之后,康熙皇帝亲题“离垢园”,这幅匾额一直悬挂至今。

早在300多年前伏虎寺重建落成之时,寺内就建起了峨眉山第一座僧人学校,称为“学业禅堂”。如今,这里是峨眉山中女性出家者的居住地。在佛教中,女性出家者被称为比丘尼。伏虎寺虽然由比丘寺院,变成了比丘尼寺院,但千年佛号,始终吟诵不歇。

佛教的教义以给予所有人福乐、摆脱苦恼为主旨,僧尼自古以修正自己的德行为生活内容,他们的许多生活对我们来说充满神秘感。但在大多数时候,这些人与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对于修行人来说,隐于深山中的佛教圣地,并不是侠影仙踪的想象,而晨钟暮鼓的现实。在佛的世界中,将获得的,是一种平和的心境和看待世界的智慧。

远古,在孤寂的先行者心中,峨眉山中那座最高的巅峰或许意味着宗教的高远至境,在与天相接的绝顶修禅问佛是他们最初的理想。一些模糊的记载表明,山顶曾有最早的庙宇,真正确切的记录来自明朝时期。当时,山中的寺庙禅院数量众多,而在最高的峰顶,是一片天上宫阙般的金殿,这里也因此得名“金顶”。

登上这座海拔3077米的顶峰,远处圣洁的雪山和与昆仑山遥遥相连的山脉令人肃然起敬。传说中的金殿,消失在数百年来的历次大火之中。

2004年8月,金顶已经消失的禅院和巨大的佛像开始被修复。大量的现代材料和工程技术手段被用于再现这一宏伟的古代场景。根据记载,金顶的大片寺院兴盛于明代,主体为一尊巨大的普贤菩萨铜像。金顶金殿,最早实际是一处建筑宏伟的铜殿,为万历年间妙峰和尚所建。在2004年的修复中,新的庙宇和佛像仍被建在当初的位置。

存留下来的庙宇和佛像为“金顶”的修复带来想象空间。此外,还有这些历史悠久的稀世珍宝:铸有大量经文的佛塔,来自印度的贝叶经、玛瑙般斑澜的佛牙。这尊铸于1000多年前,重达62吨的普贤菩萨像,成为最重要的修复依据。至今,人们仍然想象不出,它是如何被铸造安装在路途艰险的峨眉山上的。

如果有一位远古的僧人此时来到山中,眼前的一切并不会令他感到陌生。在峨眉山的寺庙中,数百名僧人和比丘尼严格地保持着古老的佛教仪式和传统生活。据记载,在明清两代的鼎盛时期,山中的僧尼曾经超过千人。

佛教最初兴起于印度,公元1世纪时,沿着南北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北线由秦岭分界而传,南丝绸之路由印度经缅甸进入中国云南,穿越长江的上源金沙江,许多人认为,这是佛教来到长江流域的重要途径。

佛教传到三江交汇的乐山一带是在什么时间呢?20世纪70年代,考古人员发掘了距大佛31千米的后山中的一片东汉崖墓群,除了大量葬具和随葬品的出土,在墓壁上的浮雕图案中,庄严的佛像凝神打坐。崖墓的建造时间,与学术界认为的佛教传入时间相吻合,根据时间和地域,长江流域佛教根植流布的发端或许就在这山水之间。

许多年来,巨佛的来源一直是一个谜。

1982年,研究者们考察了大佛右侧外临江绝壁上的一块字迹模糊的石碑,碑刻中的文字在他们的努力下渐渐重现,这些来自唐代的碑文记录了一座巨佛的诞生。

重现的碑文这样记载:“昔日的岷江,江水泛滥成灾,恶浪汹涌雷鸣,人畜不能幸免水患……”海通在佛教盛行于中国的唐代,在三江交汇的山寺中做了一名僧人,碑文中记录:海通一生的理想是在激流旁的巨崖上造一座神力无边的巨佛,镇住江中兴风作浪的妖魔,海通为此终其一身,巨佛由后人续修完毕,历时90余年。

历史中,巨佛的修造秘密,一直鲜为人知。然而,偶然之际人们发现了两块从大佛头上脱落的发髻,这些由巨大条石制成的发髻,使属于一个古代工匠的雕刻技艺和生活浮现出来。在这遥远而真实的生活场景背后,巨佛开始吐露它的躯体之谜。

巨佛头部的发髻,并非许多人曾经想象的那样整体雕凿而成。它们来自1021个雕刻有螺型发髻的石条,多达18层的发髻间隙中藏着3条排水沟,它们与佛像背后的暗道以及身体上的衣纹构成巧妙的排水系统。此外,是结构严谨的木构建筑技术,带来高达7米的巨佛的耳朵和鼻子。

乐山大佛又被人们称为弥勒佛,在佛教中,它是代表光明和幸福的未来佛。在中国更古老的弥勒佛像中,很难找到乐山这种弥勒佛的造型,平稳挺拔的坐姿意在临江镇水,古人的选择充满着象征色彩。

今天,1000多年前的一些秘密仍然令人不解,巨佛所在的地貌受地质构造运动影响较弱,没有明显的断裂带,这是它至今屹立不倒的原因。1000多年前,古人怎样获得这些知识,难道仅仅是巧合?

对浩大工程描述的记载十分简单:“万夫竞力,千锺齐奋,大石雷坠,巨谷将盈。”1200多年前的一天,三江交汇的大佛前,工匠们终于看到他们倾注毕生心血的巨大神灵耸入云端。之后,他们的名字消失在历史之中,留下了永恒的大佛注视着东去的流水。

峨眉挺拔,大佛临江。这里,是长江上游唯一的自然和文化双遗产之地。滚滚长江所孕育的巴蜀文明在这里沉淀积存,历史也在这里向更远处奔流。

2006年3月,峨眉山消失已久的巨佛和寺院群完成了修复,从与天相接的金顶脱颖而出。楼宇轩昂,高耸入云,这里佛光普照,幻化出一片金色的佛国圣景。它的消失和重现都宛若一个神话。盛世修志,清明撰史。按照佛教的至理,金顶的修复意味着最殊胜的因缘,这个因缘来自于一个时代。千百年后,人们将会从这些形象史志中,触摸到一个兴盛时代的记忆。

第六集《凤凰涅磐》

农历腊月二十八,新年即将来到的时候,四川省映秀镇摆起了180桌的“坝坝宴”。仪式般的场景里,1700多名乡亲和他们的客人们将共同迎接一个特别的春节。

刘奇葆中共四川省委书记:

今天,我们搬新家过新年,要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我们的人民子弟兵,感谢全国人民……

映秀,一个藏在深山中的秀美小镇,却是在一场巨大的灾难中为人熟知。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一场相当于一百颗广岛原子弹破坏力的地震,让川西北这片美丽的土地遭遇了灭顶之灾。而映秀,正是这场8级大地震的震中。5·12四川汶川特大地震,受灾地区总面积约50万平方公里,其中极重灾区、重灾区面积13万平方公里。受灾群众多达4625万。

人们没有忘记灾难发生的那些时刻。

千里之外的北京,国家领导人第一时间做出抗震救灾的重要部署。

地震余波未定,四川省紧急发布命令,管制通往灾区的所有交通道路,保障救援力量进入;同时,四川省卫生厅立即组织医疗救护队奔赴灾区。

震后8分钟,国家地震局锁定震中位置;

震后13分钟,全军启动应急机制;

震后32分钟,中央电视台播出汶川地震新闻报道;

震后60分钟,第一支紧急医疗队抵达灾区;

……

这是一份以分、以秒为计量单位的救助时刻表,无数的出发、奔赴、到达,此时的中国,只有一个节奏,只有一种步伐,那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灾难发生的地方。

英国《金融时报》这样评价:中国政府对汶川大地震做出的迅速反应值得称赞。

美国《时代》周刊撰文:地震改变了世界对中国的认识。

俄罗斯《独立报》写道:共产党在中国受欢迎的原因首先是,它面对灾害能井然有序,能尽快对受害者提供帮助。

据不完全统计,在5·12汶川特大地震中,解放军和武警部队总共出动兵力14万6千人,动员民兵预备役人员7万5千人,动用各型飞机和直升机700余架次,车辆53万5千台次,救援直接投入高达672亿元,这相当于在和平时期投入了一场战争。而这场“战争”的背后,是那些难以尽数的无私援助。

地震发生后不到一周,山东援建队率先奔赴灾区。随后,上海、北京、辽宁、广东、江苏、浙江……来自十八个援建省市的230支援建队伍,带来了十万建设大军。与此同时,四川省内已经启动了对口援建的机制。十三个市、州一对一地援建十三个县区的重灾乡镇。

一场规模巨大的灾后重建,在这片遭受劫难的土地上迅速开始了。

汶川县耿达乡,记者在废墟中询问灾民此刻最迫切的需要,回答是玉米种子。这时候,距离地震发生才刚刚5天。逝者尚未走远,生者已经积攒起勇气和信心。继续生活,这是对逝者永恒的纪念。

林兴聪和李荣香,四川安县高川乡的村民,他们原本各自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地震之后,两个家都令人心痛地失去了另一半。在共同面对灾难的那些日子里,两颗心渐渐靠近,李荣香带着父母和儿子,还有婆婆,林兴聪带着儿子女儿以及岳父岳母总共十个人,组成了地震灾区第一个在重组中获得新生的大家庭。

林兴聪 安县高川乡 村民

擦干眼泪一句话,要振作起来。首先第一个,必须要走出这个阴影。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两个在一起,接着把他们走了的人没做完的事情,我们要接着做下去。

石光武的家,在青川县黄坪乡枣树村。全村181户村民的家园在大地震中被夷为平地。尚在余震之中,石光武就决定要自己动手盖房子。这是一个从小就失去右臂的男人,他带着聋哑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儿子开始了愚公移山般的重建。

石光武 青川县黄坪乡枣树村村民

我说管它的,只要你有手有脚有条命在,再大的困难我都要把它战胜了。

这朴素而坚定的话语,在瓦砾和废墟之间被自发地传递着,在泪水与悲痛中,成为了口号和标语。这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农民的个人担当,它让整个世界见证了这块土地上从未泯灭的气度和尊严。站起来,活下去,从头开始。

5月19日,地震发生后的第7天,四川人民发出了这样的誓言:山河可以改变,道路可以阻断,房屋可以摧毁,但摧毁不了我们抗震救灾的坚强决心,摧毁不了我们救助灾区人民的坚强决心,摧毁不了我们在废墟上重建美好家园的坚强决心。

同期声: (刘奇葆)

要艰苦奋斗,用我们的双手,来建设我们的家园

灾后重建,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个难题。完成重建,经常是旷日持久。1995年的日本阪神地震,10万户37万人无家可归,最后一户灾民入住新居用了7年;台湾的9·21大地震,重建的时间则是6年;而美国2004年的新奥尔良风灾,据《时代周刊》报道,6年过去,有将近一半的灾民依然流离失所。

四川,遭受重创的灾区,一千多万无家可归的灾民……重建的规模和难度举世罕见。全世界都聚焦这里,中国人将会如何应对?

数字记录下了重建的过程,也记录了奇迹的诞生。

震后十天,完成1500多万人的应急安置;

震后一百天,完成1200多万人的过渡性安置;

震后一年内,355万户震损住房修复加固全面完成;

震后一年半,150万户农民住房重建全部完成;

震后两年,25万户城市居民住房基本建成。

今天,一个浴火重生的四川重新站立在世人的面前。而恢复重建的投入已高达1.7万亿元。这里有中央政府的财政拨款,有兄弟省市的援建资金,有社会各界和普通百姓的爱心捐助,也有海外同胞的赤子之心。“大爱无疆”,这四个字已经真实地融入了这里的每一栋建筑。这里的住宅、医院、学校,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成为这片土地永远的铭记。

2011年2月1日,一场隆重的开城仪式标志着北川新县城正式投入使用。现场的3万多人,共同见证了这座城市的新生。

眼前的一切,让这座城市的幸存者无法想象。北川,中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3年前汶川大地震将2万多人口的北川县城完全毁灭,将近一半的居民永远留在了断壁残垣和沉重的瓦砾之下。从幼儿园到中学,这里永远失去了几乎整整一代人的笑容。而仅仅4个月后,一场暴雨夹带着咆哮的泥石流再一次从满目疮痍的老北川县城肆虐而过。北川县城的重建,成为众所瞩目的话题。

灾难,迫使人们重新审视这片曾经的家园。北川县域之内,崇山密布,沟壑纵横,一直是山体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灾害的多发区域。在成都平原与龙门山交汇处,汶川地震形成了一条长达五百公里、宽达六七十公里的地质断裂带,地壳错位、山体崩塌,各种震后次生灾害随时可能发生。

再造新北川,县城的选址成了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原址重建,还是另择异地?它不仅涉及安全、环境和交通,还要考虑城市的功能、民族的风俗文化。北川重建,就这样在一轮又一轮的思考、论证与规划中,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同期:

喜迁新城福寿康宁,爱洒羌山恩重情长。

不到三年的时间,在距离老县城23公里之外的安昌河畔,一个崭新的北川矗立起来。这是大地震后唯一异地重建的县城。新城取名永昌镇,寓意着北川永远繁荣昌盛。在这座新城的背后,是整个灾区重建的恢弘图景。

地震发生后,来自中国以及海外的1000多个规划设计机构,投入了灾后重建。10000多名城乡规划专家和建筑设计工作者,走进了39个重灾县、700多个乡镇,2000多个村庄。对这块土地所进行的规划与设计,不仅仅是房舍的修筑和过去生活的重建,也是对更美好未来的希望与憧憬。

曾经铺满死亡与毁灭的废墟之上,最漂亮的是民居,最安全的是学校,最现代的是医院,最满意的是百姓。这是来自四川百姓中平实而透着自豪的评价。全新的开始,也让这里的人们对未来的生活与命运,萌生出了全新的思考与理解。

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世代沿袭的耕种文明是这里最普遍的生活方式。汶川地震的受灾人群中,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农民,失去房屋与土地,意味着一无所有。如今,真正能够让他们重拾希望的,也许只有眼前这片经受了灾难的土地。

鹤鸣村,距离都江堰27公里,是四川第一个农村产权制度改革的试点村。就在汶川地震发生的半个月前,这里刚刚完成了土地的产权确认和颁证工作。改革的核心就是要把土地的基本交易权和处置权以重新组合的方式还给农民。原来的鹤鸣村,所有的住宅散落在3157亩土地上,真正可以自由流动和支配的土地只有区区40亩。

灾难,让鹤鸣村人不得不重新盘点自己的这片土地。面对重建资金的巨大缺口,他们决定真正使用自己对于土地的支配权。这同样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农村产权改革试验。鹤鸣村散

居的378户村民决定,集中修建住房,把重新规划整理出来的1000多亩土地承租给农业生态公司,用土地的租金实现灾后重建。

一种规模化经营的新型农业形态,正在这片土地上成为现实。一场先于地震到来的改革,在灾难之后的重建中寻找到了突破与发展的契机。而新生,也将随着改革的推广,出现在越来越多的村庄。

阿坝羌族藏族自治州,位于四川省西北部,是中国羌族最大的聚居区。优越的地理环境和丰富的自然资源,让这里聚集了水电、高能耗、农畜产品加工、旅游产品加工等诸多企业。汶川大地震的震中,汶川、茂县、理县地区,恰恰是阿坝州最主要的工业集中区。

这是致命的打击,阿坝州百分之九十的工业瞬间被摧毁。而重建,伴随的是悲壮和决心以及坚定追求更美好未来的信念。新的规划和布局中,阿坝人淘汰了他们曾经熟悉的落后产能,大力发展低碳工业、循环经济,并与南部毗邻的成都市联合建立“成阿工业园区”,在突出民族地区的地域文化特色之外,为四川工业的恢复重建走出了一条超越自我的全新道路。

水墨镇,一个震前的高耗能工业区,如今已蜕变成青山绿水的风情小镇,并获得了联合国授予的“全球灾后重建规划设计最佳范例”的美誉。在它的身后,是从毁灭走向新生的美丽家园。

在汶川,在北川、青川,在所有那些曾经被伤痛与泪水淹没的地方,今天都有着别样的美丽,这是一块被希望映照的土地。在四川灾后重建的三年多时间里,全球五百强企业中已有189家在这里投资或设立办事处。四川已经与世界上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经贸关系。一个高速、和谐发展,一个从灾难中重新站立起来的四川,开始受到世界的关注。

2012年2月24日,四川省人民政府在北京宣布:四川省灾后恢复重建工作胜利完成。540多万户、1200多万城乡居民住房得到修复和重建;20万失地农民异地安置,170多万受灾群众实现就业。四川灾后重建地区的基本生活条件和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已全面超过了灾前水平。而就在灾后重建的过程中,四川全省经济也不断增长,从地震前的2007年到2011

年4年的时间里,四川经济总量翻了整整一番,突破了2万亿元。这一个又一个的数字,见证了一个新四川不平凡的成长。

伍松乔,是《四川日报》的高级编辑。作为编委之一,他正在加紧参与编撰一套18卷的感恩丛书。18这个数字,意指18个地震极重灾区。这套丛书意在提醒四川人感恩生活,铭记历史。对四川而言,感恩,就是要珍藏灾难赋予他们的一笔精神财富,一种患难与共的记忆,让真情、关爱、信念、希望,在这里轮回流转、绵延不绝。

这片土地,已经实现了从死亡到新生的激情跨越,凤凰涅槃,最终绽放出灿烂的生命之花。今天的四川,正在成为中国西部综合交通枢纽和西部经济发展的高地。当悲伤成为过去,四川人的勇气与豪情,似乎才真正开始。

相关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