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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首之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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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首之邀

卫宫父子中SAS少尉红茶战死设定。切嗣有过法国外籍军团服役记录【他本人出生于法属印度支那(即越南),日越混血】的设定。

*:D-Day,诺曼底登陆(1944.6.6)纪念日。切嗣戴的红罂粟纸花也是来自英国的纪念士兵仪式,不过纪念的是一战以来所有为英国战死的(英联邦)军人。

雷蒙·钱德勒:美国硬汉侦探小说作家、电影编剧。

大英帝国第22特别空勤团直升机飞行员卫宫士郎少校于1982年6月5日,在马尔维纳斯群岛的抢滩登陆作战中以身殉国。正好是D-Day前一天,伦敦街头的纪念活动与撑着单拐披着旧军大衣的老兵一样昨日黄花。

卫宫切嗣把那朵悼念全体二战牺牲将士的马屎纸糊的红罂粟花浑然不觉地在胸前戴了两个星期。大英政府送来的士郎遗物只有猩红天鹅绒上躺着的满满一盒勋章,被他连同士郎的集邮册还有家里的其他痕迹一起收起来,直接从窗口丢了出去,正对着一辆垃圾车的翻盖。司机消费完半包烟和金枪鱼三明治慢腾腾把车开走了,一并永久带走了那个不再会笑的青年。切嗣留下的关于养子的唯一纪念是一个用胶带重新工整粘好的老相框,当士郎尚未被大不列颠从他身边夺走、变成战殁简报中的一个分母前,他们就在这里爆发过唯一一次激烈争吵,相框当然又是士郎后来修好的,装着他所厌恶的、又是切嗣唯一所爱的那个孩子。这是他作为父亲的一个沉重错误,只能是他的。没有人会追究亡者。

他一向是个不擅长想象与悼念的人,只能把待在写字楼里的时间拖得越来越长,无法习惯独自做饭,只在客厅里开着一盏灯闷不作声抽烟,看着自己一小段毫无意义与变化的生活在烟灰缸里烧成灰烬。门前的一小块草坪日渐荒废,嬉皮士们尚未在印度死绝或者剪掉长发穿拖鞋回去上班前士郎便赶走过十几个在花园里搭帐篷的家伙。那时他在为圆场干着他们自己都嫌脏手的剥头皮活计,士郎托凯奈斯·阿其卢波德的福在公学念书,只有放假会回来,待家的时间都比他长。那个孩子比他小22岁,责备的眼神却更像一个父亲。

写辞职信没耽搁他多久。切嗣本应提早动身的,在伦敦度过的生涯根本没有给他太多需要收拾的行李。他早应该去加拿大,新西兰,塞浦路斯,希腊,地球上其他人们一天吃三四顿饭至少睡九个小时,高峰气温35摄氏度会登上报纸头条的地方。甚至落后过时到和美国与欧洲完全脱节的那些国家,一生这么短,只够他吃饭、打领带、剪指甲、好好怀念所有因他而死的所爱之人。

好像这一切还不够幸运或者倒霉,他居然第二次遇见了言峰绮礼。

“一个普通男人是不应该关注这么多的,除了娘娘腔和职业骗子。”卫宫切嗣右手五指上滑过一阵痉挛,空握起来,却没有找到那把铮亮的指甲钢锉刀。他刚才在言峰进门时就把它一下利落甩进客人两脚间的地板上了。访客扬了扬他那分叉的奇异眉毛,披着驼绒吸烟外套,温和得像个图书编辑:“不错,和你一样,货真价实的一个骗子。”

如果他面对的不是言峰绮礼,或者他会选择假笑一下:“骗子从来不说真话。何况我从扛枪杆子起就只认识供给券和硬通货,又没老到会相信经理们推销的垃圾股票和期货会给我套出一座南安普敦的农场。”

他敷衍了事时就会使上法国外籍军团的那套油腔滑调,并且,很明显,不该让言峰绮礼发现这一点。对方的面皮简直厚得像个地道的英国人,将公文包往膝盖上推了一推:“你会需要我。作为骗子,首先要考虑的当然是客户的幸福感。”

言峰就是坐在那里一时间什么都不做,单单是盯着他,像是他要为他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形容词,定制一门全新的语言。当切嗣意识到这个活像个维也纳巫医的客人不过是对他进行例

行估价时才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反而总算找到了一个正经起来的理由。是雷蒙·钱德勒,《第一滴血》的兰博还是《卡萨布兰卡》一直在擦桌子的里克?

“一个骗子来找另一个骗子,理由来来去去多少年就有那么几个。如果你是个水管工,我还可以给你打个折呢。”

言峰表面上真是温和得无可挑剔,你几乎要相信他会为玩具店里的收银员准备好一把事先零钱,或者开车时为你在亮着红灯的街口停足足五分钟。切嗣却只感觉到自己被熟悉而又厌恶的强光照射,不觉抬起双手下意识想掩着脸。

他当然顺理成章地被深色眼睛的骗子抓住了手腕,微微用力迫他迎向自己沼泽泥潭颜色的双眼,仿佛下一句台词就是“你爱我吗?”

哦但愿如此,然后不再受人注意的他就能从闪光灯下妥妥溜走。或者言峰在英国的伪君子俱乐部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但是他一张嘴就把自己的星条旗衬底暴露殆尽。大西洋另一侧带着金属质感的、布满棱角毫不圆润的口音。切嗣对这很熟悉,甚至有点亲切。血管里都流淌着白金和石油的美国矿产商人。硬币滴溜溜打了转,另一面朝上就是战争贩子。

他努力说服自己现在别想到士郎。言峰的口吻中透出一股对“现在的卫宫切嗣”居高临下的怜悯,但他的个人喜恶和工作任务从来是两回事。从何来,到何去?无数条矢量线条迅速在他的脑海中织出一幅逐渐明朗起来的蓝图。总不会是叫他收拾一下下周去抢劫哈罗德百货或者加入爱尔兰共和军。切嗣厌恶地发现自己的头脑仍然如此适配危险与陷阱。

“我不是来买进而是来卖出的。卖一个从前的卫宫切嗣。”

“你,在法国叫米加勒·托马斯,在英国叫哈罗德·兰布勒。德国,赫尔曼·法柏。美国,纳什·曼哈顿。在流亡犹太人中你是伊萨克·法柏。”言峰几乎贴着切嗣的耳朵低声送出这些各剪裁去他一段生命的名字,飞快变换模仿着他化名所在国的各色语言。

法语,圆润的英语,坚硬的英语,德语,带着魁北克口音的英语,晦涩的希伯来文,甚至是东非通行的斯瓦希里语。他在那一瞬间喉咙里泛起的不是恐惧而是一股作呕的嫌恶感。他放弃挣扎,希望对方松开手自己就能跌进墙纸那片四处开裂的海洋里。然而言峰如此温和完美就像身披锈蚀铜甲的冥王奥西里斯。没有人能逃脱死亡冰冷的吻。

他竭力闭紧眼睛,侧头远离对方的蛊惑喃喃,仍可听见自己的铠甲在他强健的手指下片片融化碎裂,闻到言峰身上那股古龙水和发胶的味道下,传来了一股皮肤灼伤蛋白质烧焦的刺鼻气息。是召唤他着金属交击的味道。

“……卫宫切嗣。卫宫切嗣。”法属印度支那的那个小岛,开始与终末,冥王从他的皇后伊西斯唇中夺走真神之名。

言峰故意用含混的法语和日语各说了一次,喜悦地品味着,仿佛他要通过的夺走他的真名而完整占有他的一切,“……而你甚至没把这写在外面的公寓门牌上。”

高大的金合欢树。被淋烂的凤凰花积了厚厚一层红泥。飞舞的肥大果蝇。红纱丽,绿罗裙。他大口大口慌乱吐气,呼吸烫得喉管发焦剧痛,浑身打战得厉害,言峰一放手就会从他指缝滑落成为一尊跌碎的瓷器,并非是因为眼前真实可感的言峰绮礼,而是来自一阵太阳雨,来自旁遮普邦阴凉沁人的河水。美国骗子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宣告神谕并非出于嘴唇,而是来自眉心:“你在SAS服役的独子为国捐躯,他们说这是荣耀。”

他成了一只被言峰抽空的旧鱼缸。一想到他刻意健忘模糊浊化的那一段生活被和对方脱落的乳齿、高中时期压瘪的航模以及大学往来的旧信札精心收藏在一起,切嗣便被一股异样的惶竦完全占据了。这个年代连怀旧都不值钱,这大概是他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说士郎死于勇敢与国家的召唤。而且毫无必要。因为一个爱尔兰上士的愚蠢。他怎么会为了大不列颠而死?”

他摇摇头,虚弱地挣脱开言峰的手以及他装腔作势的善意。卫宫切嗣的眼睛迎着摄政公园区

下午五点的阳光,这样看时虹膜边缘镶嵌着一晕极深的宝石紫色,来自他那法越混血母亲的遗传。爱丽或者会觉得这是他身上最动人的地方,但不会是最昂贵的部分。

言峰的下一句台词一定是“我很抱歉”。爱打赌与投机意识又是他青年时代遗留的恶习。“我知道……我都知道。”对方体贴握紧他塌下来的肩膀帮助他站稳,一个迟来的、葬礼上的安慰姿势。他的手沿着切嗣的肢体线条稳定地滑下,重新郑重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如果不是切嗣被他折腾得太累或者他流露出来的另外一些情感,或者会因为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放声大笑。

他意识到言峰正在从上到下、毫无死角地观察着他,将他完全收纳眼底。售前检查,登记瑕疵。然而一个普通人,一个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父亲真的会相信言峰要用一生的时间为你准备独此一刻的庄重姿态。

“言峰先生,你真敬业,谢谢。我脑子还灵光着,尚未衣食无着到需要替远坂时臣卖命。”他懒得再陪对方把这个猜谜游戏玩下去了。他们不该把两条龙关进同一个笼子的。

顾客永远不会在乎他们买下了什么垃圾。重要的只是你卖出去的方式。

“但是这里不适合你们。你们的确不爱英国。你们不该被一个国家或者一座城市钉死在原地。”“不适合”这个词直接对切嗣转化为“这很危险”,转化为房间里的塑料灯饰,开裂的墙纸,一周没倒过的烟灰缸,阳台上的萎靡不振的盆栽。转化为“你已经暴露了。”

“你根本就是一个没有祖国与故乡的人,卫宫切嗣。”言峰第三次叫他真名时的声调像是要永久占有它、禁止它再从其他人的唇间逸出。

“不错,不然怎么会有远坂时臣的走狗找上门来?另外,”他不耐烦地甩开言峰,可能是最后一次占据了主动权,“下次看清楚点。这栋房子只是我住过最久的安全屋,不是我的家。”他不耐烦地跨过言峰,穿过门厅去捡那把落下的指甲锉:“告诉你那山羊胡子老板,这次我不要钱。我要真相,以及复仇。”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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