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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析林黛玉的悲剧性格

简析林黛玉的悲剧性格
简析林黛玉的悲剧性格

简析林黛玉的悲剧性格

在大观园众多女儿之中,林黛玉的性格最为鲜明,那是因为她的性格具有明显的悲剧性。她姿容娇美,体态风流,楚楚动人却又弱不禁风。她聪慧过人,口齿伶俐,才华横溢却是红颜薄命。她冰清玉洁、坦率纯真、敢爱敢恨,却只能独享寂寞。敏感、孤高、率真、叛逆是她悲剧性格中的突出特征。这种性格使得黛玉在红楼诸姐妹中清丽脱俗。可叹的是,在封建社会,却不容许她这种个性的存在和释放,她的悲剧性格导致了她人生的悲剧,黛玉最终成了封建礼教的殉葬品,泪尽而逝。曹雪芹结合自己的身世经历用饱蘸血泪的笔墨将绝世的姿容、过人的才情和率真的性格赋予了林黛玉,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却时时处处觉得“风刀霜剑严相逼”,最终落得香消玉殒。黛玉之死使人们对她所处的环境产生了质疑,她的悲剧是社会的悲剧。曹雪芹通过塑造林黛玉这个人物形象,通过木石姻缘的悲剧强烈地抨击了封建社会对人性的摧残。因此黛玉的悲剧性格掩饰不住她叛逆思想的光芒,她以其美丽、柔弱、勇敢、决绝的悲剧形象,深深铭刻在读者心中,屹立在中国文学史上。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曹雪芹怀着深挚的爱意和悲悯的同情,塑造出来《红楼梦》里一位富有诗意美和理想色彩的悲剧形象,二百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为她的悲剧命运洒下同情之泪,为她的艺术魅力心醉神迷。她就是林黛玉。在大观园众多女儿之中,惟有林黛玉的形象最为动人,这与她的悲剧性格是密不可分的。

一、悲剧性格的表现

为了突出林黛玉的悲剧性格,还在她出世之前,曹雪芹就用浪漫的笔调、奇特的想象和诗意,创造了新奇绝妙的“还泪”之说,以象征林黛玉是带着宿根、宿情、宿恨来到人世的。这不是宿命论,而是艺术的夸张、渲染和强化。她姿容娇美,体态风流,楚楚动人却又弱不禁风。她聪慧过人,口齿伶俐,才华横溢却是红颜薄命。她冰清玉洁、坦率纯真、敢爱敢恨却只能独享寂寞。敏感、孤高、率真、叛逆是她悲剧性格中的突出特征。这种性格使得黛玉在红楼诸姐妹中清丽脱俗。可叹的是,在封建社会,却不容许她这种个性的存在和释放,她的悲剧性格导致了她人生的悲剧,黛玉最终成了封建礼教的殉葬品,泪尽而逝。

黛玉敏感多疑。在“林黛玉抛父进京都”时,她“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周瑞家的送宫花,最后送到她那里,她便疑心是别人挑剩下的才给她;一天夜晚,她叫怡红院的门,晴雯偏偏没听出是她的声音,拒不开门,并说“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人进来呢!”把个黛玉气得怔在门外,欲要发作,又想“虽说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样,到底是客边。如今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现在他家依栖,若是认真怄气,也觉没趣。”正在伤心垂泪之时,又听见宝玉宝钗的笑语声,越发动了气,“越想越觉伤感,便也不顾苍台露冷,花径风寒,****墙角边花阴之下,悲悲切切,呜

咽起来。”紫鹃怕黛玉嫌不干净,自己给她熬粥,她却道:“我倒不是嫌人家腌月赞,只是病了好些日子,不周不备,都是人家,这会子又汤儿粥儿的调度,未免惹人厌烦。”说着,眼圈儿又红了。一日她卧病在床,听到园子里的老婆子骂人,实则是骂她的外孙女儿,黛玉却认为是在骂自己,竟气得昏厥过去。别人开一句玩笑,她认为是对自己的轻侮。

黛玉孤高傲世:“孤标傲世诸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性情高洁、特力独行的黛玉,一如她诗中吟咏的严霜中的秋菊,傲然挺立。在第十六回中,宝玉将北静王赠的圣上亲赐的香念珠珍重地转赠黛玉时,黛玉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在移居大观园时,黛玉选中“那几杆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觉幽静”的潇湘馆,她把自己的住处布置得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全不像小姐的绣房。她还教鹦哥念诗,个性透出一股超逸脱俗的神韵。她在《葬花辞》中写道“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表现了她的高洁的情志和坚贞不阿的精神。黛玉的高洁使她在众姐妹中如清水芙蓉般超然脱俗,但她的这种个性却与她所处的藏污纳垢的贾府格格不入,使她难以博得统治者的青睐,从而导致了她的悲剧命运。

黛玉坦率纯真。她待人坦率纯真,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她对待紫鹃,亲如姐妹,情同骨肉,诚挚的友情感人至深。香菱学诗,宝钗讥她“得陇望蜀”,极为厌烦;香菱向黛玉请教,黛玉却热诚相接,并说“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为师”。纯真透明如一泓清泉。她给香菱讲解诗的作法和要求,还把自己的诗集珍本借给香菱,并圈定阅读篇目,批改她的习作,堪称“诲人不倦”。她待人很宽厚,与人不存芥蒂。史湘云因把她比作戏子伤了她的自尊,她有点不忿,可一会儿便携了宝玉的“寄生草”回房,便又“与湘云同看”。在对待宝钗的态度上,尤见出其天真笃实。本为情敌,无嫌尤猜。但在薛宝钗对她略表关怀,予以“训导”之后,她便开诚布公,肝胆相照,向薛宝钗掏出心窝子的话,并引咎自责,说:“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竞大感激你。往日竞是我看错了,实在误到如今。”此后她待宝钗如亲姐姐一般,连宝玉也觉得惊奇。黛玉心性虽高,待人却也谦和。她对“下人”从来没有耍过威风,没有说过一句恶言恶语。宝玉说,她对晴雯是极好的;佳葱说,她去潇湘馆送茶叶,黛玉正给丫头门分钱,见了她,就抓了两把给了她。每次赛诗,她总是推崇别人的好,从不计较高低;与湘云凹晶馆联句,每当湘云说出佳句,她总是“起身叫妙”,甚至说:“我竞要搁笔了!”林黛玉冰心玉壶,晶莹剔透,纯如赤子,一往情真。正因为黛玉的率真,使得她不象宝钗那样圆滑和无情,也不象凤姐那样会逢迎拍马,她不懂得保护自己,所以最真的人却伤得最深。如惜春所说:“林姐姐那样一个聪明人,我看她总有些瞧不破,一点半点儿都要认起真来。天下事那里有多少真的呢。”

黛玉叛逆反抗。在她的身上闪耀着追求个性解放、争取婚姻自由的初步民主主义思想的光辉。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社会,她不仅才情横溢、学识渊博,而且又是那样如饥似渴地阅读“性灵之学”和描写爱情的角本杂剧,那样如醉如痴地沉浸在艺术的境界。在《五关吟》中,她言绿珠,说绿珠为石崇殉葬的不值;她咏红拂,赞扬红拂私奔的壮举;在酒筵上,她竟把《西厢记》、《牡丹亭》中的“淫词艳曲”引为酒令。对于贾府的“混世魔王”、

“祸胎劣根”贾宝玉竟引为知音,结为同心,从思想到行动都对他予以支持。在大观园里,不劝宝玉走“仕途经济”之道,从不说这些“混帐话”的,只有她一人而已,所以宝玉深敬黛玉。林黛玉身上闪耀着诗意和理想的光彩。在她的爱情理想破灭后,她更是以身徇情,以死抗争,表达了对封建婚姻的强烈抗议。然而她的这种反抗和叛逆只是一种个人的斗争,在大多数人还未觉醒、社会还未变革的背景下,她的叛逆和反抗只能使她成为牺牲品。同时,我们也看到黛玉虽然是叛逆的,但她却又并不是彻底叛逆。她自身的封建传统观念是导致她爱情悲剧的一个关键因素。黛玉虽是叛逆者,但她毕竟生活在封建传统观念像空气一样地包围着每一个人的时代。爱情,即使从黛玉的眼中看来,也是一件可怕的、不道德的行为。因此,她经常处于这样的心理矛盾中:一方面希望宝玉对她倾吐衷肠,但另一方面当宝玉赤裸裸地表白爱情时,她又忽然变得气愤和悲伤。有好多次,宝玉在她面前这样表露真情:“我就是那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你死了,我做和尚……”当她听到这些话时,总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或者“早把眼圈儿红了”,又认为那是“胡说”、“欺负”等。有一次,她听了贾宝玉的倾诉之后,感到“如雷轰电掣”,细细思之,竟比从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觉恳切,谁知她“怔了半天以后,又是两眼不觉滚下泪来。”封建礼教像一只无形的黑手紧紧扼住她心里升起的爱情,她既敏感地觉到现实的阴冷,但又似乎对贾母等封建家长抱着幻想。她既不敢越雷池一步,又不肯在贾母、王夫人面前献殷勤、讨欢心,只能用渺茫的希望填补空虚的等待。当傻大姐泄露机关,她如遭雷轰电掣地迷了本性,悲痛与愤怒都变成了“笑”。她从那冥冥幻想之中一下跌到现实面前。她的叛逆思想和不甘趋炎附势的性格因素直接导致了她同贾府、同社会的决裂,从而为她的死埋下伏笔。

二、悲剧性格的成因

黛玉悲剧性格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有其身世的影响、疾病的影响、传统文化精神的影响、金玉良缘的影响,所处环境的影响等等。

多愁多病身,寄人篱下命。黛玉年幼丧母,后又丧父,只有寄居在贾府。由于她寄人篱下的处境,使她变得十分敏感和多疑。虽然贾家富甲天下,但在众姐妹中,黛玉属于外戚(宝钗虽然也是外戚,但还有母亲和哥哥,且家道殷实,非黛玉之能及),因而,时时感到有寄人篱下、无依无靠之感。她本身又有强烈的自尊心,这种自尊心就象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安装在异常敏感的林黛玉身上,不管有意无意,只要稍一触动,就会强烈地颤动起来。在黛玉的骨子里是想拥有****人格的,可是在贾府她只不过是被接济、被怜悯的对象,这是黛玉最不想充当的角色。正是由于这样的生活境遇造成黛玉敏感多疑的个性。黛玉是个多愁多病身。她一生下来,就有“先天不足之症”;会吃饭时便吃药。她进贾府之时就娇袭一身之病。由于体弱多病,进入贾府后又没有人真正关心她,未进行专门的治疗,所以病根未除,长期积郁,致其心浮气躁,敏感多疑。正如给宝玉看病的王太医在顺便给她瞧病时说的那样“即日间听见不干自己的事,也必要动气,且多疑多惧。不知者疑为性情乖诞,其实因肝阴亏损,心气衰耗,都是这个病在那里作怪。”

秀外慧中性,冰清玉洁情。林黛玉“心较比干多一窍”,内慧外秀。她的蒙师贾雨村说,他这女学生“言语举止另是一样,不与凡女子相同。”因其母名贾敏,“他读书凡‘敏’字他皆念作‘密’字,写字遇着‘敏’字亦减一二笔。”她到贾府时,尚在孩提,却知道眼看心想,暗暗审视;言行举止,彬彬有礼,适份合度。但我们同时也感觉到,她一开始便受到心理上的压抑。她诗思敏捷,别人写诗,总是苦思冥想,而她却“一挥而就。”她对贾宝玉说:“你能一目十行,我就不能过目成诵?”的确,林黛玉的聪明在大观园里是有名的。她善于触景生情,借题发挥。一次宝玉去看宝钗,正在一个“识金锁”,一个“认通灵”,不期黛玉已摇摇摆摆的进来,一见宝玉,便笑道:“哎哟!我来的不巧了!”宝钗笑问“这是怎么说?”黛玉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宝钗又问“这是什么意思?”黛玉道:“什么意思呢,来呢一齐来,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明儿我来,间错开了来,岂不天天有人来呢?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太热闹。”当宝玉听宝钗说吃冷酒对身体有害而放下酒杯时,正巧雪雁送手炉来,黛玉又一语双关地说:“谁叫你送来的?难为他费心。——那里就冷死我了呢!”雪雁说是紫鹃叫送来的,她马上又说:“也亏了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呢!”聪敏的颦儿,把她的妒意表达得多么锋利而又含蓄,机带双敲而又点滴不漏。又一次,宝玉看着宝钗雪白的膀子发呆。这时,“只见黛玉蹬着门槛子,嘴里咬着绢子笑呢。宝钗道:‘你又禁不得风吹,怎么又站在那风口里?’黛玉道:‘何曾不是在房里来着?只因听见天上一声叫,出来瞧了瞧原来是个呆雁。’宝钗道:‘呆雁在那里呢?我也瞧瞧。’黛玉道:‘我才出来,他就忒儿的一声飞了。’嘴里说着,将手里的绢子一甩,向宝玉脸上甩来。”这种机敏,这种讽刺与戏谑,只有林黛玉才能做得如此精纯而又天衣无缝。大观园里有几张利害的“嘴”,如凤姐的“嘴”,贾母的“嘴”,晴雯的“嘴”,尤三姐的“嘴”,红玉的“嘴”;黛玉也有一张更利害的“嘴”。宝玉的奶妈李嬷嬷说:“真真这林姐儿,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利害。”但凤姐等人的“嘴”与黛玉的“嘴”又有文野之分:凤姐多是“世俗取笑”;黛玉则显得典雅俊则。正如薛宝钗所说:“更有颦儿这促狭嘴,他用‘春秋’的法子、把市俗粗话、撮其要、删其繁、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言为心声,心慧则言巧。黛玉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她的人生目标是理想化的。她不像理智的人,看到花草凋零,会以为是大自然的规律;也不像乐观的人会从花谢想到花还会再开;更不像悲观的人看到花落只会徒生悲伤。她葬花,是为了给花一个美好洁净的结局,也隐喻着埋葬自己的青春;给花一个洁净的归宿,也就是给自己的青春一个美好的结局。她决不屈服于现实的各种压力,永远保持那孤高傲世完美至纯的理想。向人们展露了一个高洁、至死不渝的心灵世界,凸现的是一种****人格的壮美与崇高。

虚伪亲情的敏锐,金玉良缘的威胁。林黛玉生活的贾府是一个典型的传统势力十分顽固的封建没落家族,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到许多封建社会的不合理现象。比如王熙凤“戏效彩斑衣”那样令人恶心的“孝心”;宝钗在饮食、穿衣、点戏、猜谜等各个方面对贾母所献的殷勤和在作诗等方面对元妃的奉承以及在丫环面前的所作所为;王夫人在人前的假慈悲;“薛姨妈的爱语慰痴颦”等封建社会的遗毒等等。寄人篱下的林黛玉虽是个弱女子,但她选择的却是“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绰陷渠沟”的人生道路,她那高洁的不肯折节媚俗、孤标傲世的真实的个性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叛逆。“金玉良缘”之说使黛玉一度“情重再酌情。”她

急切地想要了解宝玉是不是重视这种“邪说”,并为此深深苦恼,一有机会,她便不断地测量着爱情。她似乎是永无休止地拷问着宝玉的心。宝玉越是着急否认,她便越是怀疑他心里有“金玉”的念头,而当她把笃实的贾宝玉“逼得脸上紫涨”,她又暗自感到内疚,感到痛苦。这不祥之说,为黛玉和宝玉的关系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使他们在大观园里共同生活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处在争吵笑闹或沉默使气之中。黛玉自视清高,不与凡尘众姐妹为伍,因此知音甚少,倾诉衷肠的对象仅宝玉一人。怎耐宝玉又是一个“情种”,四处寻花问柳、怜香惜玉,让她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只好紧锁闺房抚琴自叹,暗自神伤,以泪洗面。更有她喜欢宝玉,自己不便说,宝玉不明白,又找不到人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因此,一腔心事只能暗藏在心里,却无人可倾诉,只能寄于诗词中,她的“桃花行”、“葬花词”等都是她身世、性格的真实写照。诗中篇篇孤独,字字寂寞,正值妙龄的女孩子是何等的身单影只呀!这大概也是黛玉对宝玉喜怒无常的原因所在吧。真是“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才学横溢,心性甚高。曹雪芹胸中笔下的黛玉,是一个诗化了的才女。她有多方面的才能: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她爱书,不但读《四书》,而且喜读角本杂剧《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等,对于李、杜、王、孟以及李商隐、陆游等人的作品,不仅熟读成诵,且有研究体会;她不仅善抚琴,且亦识谱。曹雪芹似乎有意将历代才女如薛涛、李清照等的某些特点,融进林黛玉的性格。比如,她代题“杏帘在望”。为宝玉解围的细节,很易使人联想到李清照与赵明诚比作《醉花阴》的轶事;“嵌怜咏絮才”、“冷月葬花魂”,则是将黛玉比作晋代的谢道温和明代的叶琼章的。但黛玉又完全区别于历代的才女,这就是曹雪芹赋予她悲剧命运和叛逆精神的个性特征。不过这种个性特征,在一定程度上,是通过她的诗人气质和诗作表现出来的。在大观园里,她与薛宝钗远远高处于众裙钗,在博学多识方面,她可能略逊宝钗,但在才思的敏捷,诗作的新颖别致、风流飘洒方面,林黛玉确是出类拔萃、孤标独树的。诗社每次赛诗,她的诗作往往为众人所推崇,因而不断夺魁。她的诗之所以写的好,是因为她具有极其敏感的感受力、极富奇特的想象力以及融情于景的浸透力;即使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等极平凡的事物,她只要一触到,立即就产生丰富的想象、新奇的构思和独特的感受和见解。尤其可贵的是,她能够将自己的灵魂融进客观景物、通过咏物抒发自己的痛苦的灵魂和悲剧命运。例如她的《白海棠》诗,既写尽了海棠的神韵,亦倾诉了她少女的衷情。尤其是“娇羞脉脉同谁诉”一句,最为传神:这既是对海棠神态的描摹,又是自我心灵的独白,她有刻心铭骨之言,但由于环境的压迫和自我封建意识的束缚,就是对同生共命的紫鹃、甚至对知音贾宝玉,也羞于启齿,只有闷在心里,自己煎熬。这便愈显其孤独、寂寞和痛苦。她的“柳絮词”,缠绵悱恻,优美感人,语多双关,句句似咏柳絮,字字实在写自己,抒发了她身世的漂泊和对爱情绝望的悲叹与愤慨。尤其她的“菊花诗”,连咏三首,连中三元,艺压群芳、一举夺魁。她的诗不仅“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而且写得情景交融,菊人合一,充分而深刻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感情。其中“满纸自怜题素愿,片言谁解诉秋心?”“孤标傲世诸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等句,更写出了这位少女的高洁品格和痛苦灵魂。她的《葬花辞》,是其进入贾府以后的生活感受,是她感叹身世遭遇和悲剧命运的全部哀音的代表作,她以落花自况、血泪作墨,如泣如诉,抒写了这位叛逆者的花落人亡的哀愁和悲

愤。“柳丝榆夹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就寄有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愤慨。“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岂非对长期迫害着她的冷酷无情的现实的控诉?“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则是对美好理想的渴望与追求。至于“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等末了数句,书中几次重复,特意强调,并通过鹦鹉也会吟的描写,可知作者是大有深意的:花的命运也即黛玉的命运。这是用热血和生命写就的心曲,是与这个罪恶的世界决裂的檄文。它真实的展露了一个充满痛苦充满矛盾而又独抱高洁、至死不渝的心灵世界,凸现的是一种****人格的美与崇高。《葬花辞》之所以能引起读者的强烈共鸣,原因正在这里。此外,象她的《桃花女儿行》、《秋窗风雨夕》、《题帕诗》和《五美吟》等。都寄寓着深意,诗如其人,感人至深。富有诗人气质,并且被诗化的林黛玉,诗魂总时时刻刻伴随着她,总是随时从她的心里和身上飘散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无耐诗魔昏晓侵”,这是她的切身体验。诗,对于她,是不可一日无的。她用诗发泄痛苦和悲愤,她用诗抒写欢乐与爱情,她用诗表示抗议与叛逆的决心。诗表现了她冰清玉洁的节操,诗表现了她****不阿的人格,诗表现了她美丽圣洁的灵魂,诗使她有一种迷人的艺术光辉!可以说,如果没有了诗,也就没有了林黛玉。

钟情诗书音乐,反思礼教异化。林黛玉出生于一个世袭侯爵中支庶不盛的“书香之族”“清贵之家”,官僚的父亲因为“聊解膝下荒凉之叹”,把这个独生女儿提到男子的待遇抚养,从小便教她读书识字,爱之如掌上明珠。她有着一段比较娇惯的不受拘束的童年生活。由于她母亲的早丧,清贵的官僚家庭,没来得及对她进行更多的阶级教育,也没有来得及让她充分感受那一社会给女人所规定的一切,而是只给她终身留一个空洞而温暖的回忆。她进入贾府后,也没有人教她怎样做人或是读书,在她的身上,竟形成了一段教育的真空,因此,她才得以保持率直、纯真的性格。黛玉博览群书,象李白、陆游、陶渊明等人的诗她都熟读成诵,这些诗人大多品行高洁、性情恬淡、与世无争,黛玉喜欢他们的诗,因此在性情上也潜移默化地受到他们的影响,再加之她又喜欢音乐,音乐能陶冶和净化人的心灵和灵魂,所以,黛玉的内心世界始终是一方静土,由此形成她率真的性格。

坚贞的爱情信念,自由人格的卫护。林黛玉和贾宝玉的是一种新型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属于未来的爱情。这种爱情的最根本的特点,是建立在互相了解、思想一致基础之上的,表现得非常纯真、深挚、坚贞。林黛玉本是一个“情痴”、“情种”,她为爱情而生,又为爱情而死,爱情是她的生命所系。她对贾宝玉爱得真诚,爱得执著,始终如一,至死靡它。然而,她们的爱情又是在不许爱的环境中发生、发展和生存的,这就使黛玉十分痛苦,一次次“还泪”。她为自己的爱情而哭。爱情曾使她几死几生。当他们这种同生共命的爱情最后遭到毁灭时,她便“焚稿”、“绝粒”,以生命相殉。这种爱情是怎样的至诚至坚,至纯至圣,感天地,泣鬼神,动人肺腑,撼人心灵!多少人为她洒下同情、痛惜和悲愤之泪!一生以泪洗面的林黛玉,临死之前反而发出了微笑,最后喊出了“宝玉,宝玉,你好——”的未完的一句话——留下了千载不消的遗恨!林黛玉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她决不屈服于现实的各种

压力,永远保持那孤高傲世完美至纯的理想。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林黛玉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叛逆精神。她的选择是绝对的,要么是零要么是全部,既然最终要分离还不如不相聚,既然花要谢还不如不盛开,即使理想不能完全实现,也决不委曲求全。她用这样的标准要求一切。她将自己的一切投入感情追求,同时也要宝玉和她一样专情于他们的爱。黛玉对当时社会的“一夫多妻制”决不妥协,如果得不到完整的爱,她宁可不要一份残缺的感情,具有很强的现代意识。林黛玉坚持其固有的高洁本性,坚持自由人格的卫护。爱情只是林黛玉人生理想的一部分。黛玉追求的不只是爱情自由,更重要的是个性自由,人格平等。用她自己的话说:“我为的是我的心!”。

三、悲剧性格的意义

黛玉的悲剧性格具有深刻的意义,它既有人性的悲剧,也有个性的悲剧,既是家族的悲剧,更是社会的悲剧。

人性悲剧。黛玉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少女,她追求爱情自由和幸福生活,其实也是大多数女子的愿望。但她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幻想着自己的爱情有朝一日获得统治阶级的认可,配上一个合乎封建礼教的形式,成为合理的存在。但美好的幻想无所附丽,她们在将爱情发展为婚姻上碰到了威胁,显得无能为力。黛玉只有以死抗争,而大多的女子却是忍着委屈,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而封建统治者却是非常的专横,在婚姻问题上,他们讲究门当户对,要求女子贞静沉稳、乖巧听话。曾经一度视黛玉为掌上明珠的贾母,在知道黛玉的心事后,明确表示不能将她许配给宝玉,并在薛林两人比较后明显倾向于薛宝钗。贾宝玉虽每每对黛玉信誓旦旦,却也冲不出封建礼教的樊笼,最终接受家族的安排。王夫人对薛家向来亲厚,非黛玉之能及。凤姐以持家之故,忌黛玉之才而虞其不便于已也;袭人惩尤二姐、香菱之事,闻黛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之语,惧祸之及,而自同于凤姐,亦自然之势也。因此在贾母的态度明确后,大家便各怀心事、推波助澜,使出“偷梁换柱”之计。可见人性的凉博和亲情的虚伪。

个性悲剧。黛玉的敏感、率真、高洁、叛逆的性格,使她爱用太多的猜疑和过分的褊狭来折磨自己,而她又生活在一个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以强凌弱的环境中,这种纯真聪敏的天性也就成为许多痛苦的来源。林黛玉是在一个比较单纯的官僚家庭长大的,对荣国府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不善应付,从小失母离父,不仅使她缺少温暖,也使她缺少靠山,但这种孤独的处境,更激起她强烈的自尊。没有受到更多的阶级教养,使她的一言一行,都是来自她没有雕琢过的纯真的天性。在荣国府里,以思想机敏、口舌犀利著称的,只有她和凤姐。凤姐是用自己的口才去逢迎、拉拢、命令,口才是她用来为自己服务的有效武器,而黛玉的口才却闪烁出源自其热烈天性的洞悉一切的智慧。她既不戒备,也不妥协。薛宝钗被她不止一次地讽刺过,史湘云被她恼怒过,惜春被她打趣过……她心里想的,也就是口中说的,而口中说的,又常常是别人所不肯说的生活中的真相。譬如:袭人与宝玉的暧昧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是林黛玉就能当面对袭人说:“你说你是丫头,我只拿你当嫂子待。”这样出自天

性的智慧,在大观园里只能被人称作“尖酸刻薄”,而这样的“尖酸刻薄”只能引起别人的警惕甚至嫌忌。黛玉虽然孤独,却有丰富的内心世界,有强烈的情感、燃烧的诗情。这个病弱的少女,当她翱翔在诗的国度里,就好像谁把她从生活的灰暗、琐屑、烦扰里拯救出来,而变得襟怀洒落,鲜活起来。这样的少女本来应当是充满青春活力和旺盛的生命力的,可是生命对于她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她所具有的那种属于艺术型的特有的敏感和细腻,主要不是用来感觉生活中的美和诗意,而是用来感觉那一时代的阴冷和潮湿。“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就是那一社会向她所宣示的做人守则。于是才禀在她身上,变成了一种可怕的灾难,使她比一般人遭受到更为繁多、更为深刻的社会折磨。正因如此,她才咏叹出那首表现对大观园生活的独特感觉的《葬花词》。林黛玉这种性格也渗透到她的爱情悲剧中,并催化了她的爱情悲剧。处于同样环境的金陵十二钗,虽都以悲剧告终,但谁也不像林黛玉是在恋人的婚礼奏乐声中含恨而死。她的独特的具体的悲剧形式是她个性发展的必然。她的出身、她的教养使她不会像尤三姐那样“忽喜忽嗔”,泼辣刚烈。她的真诚、她的热情也使她决不会像薛宝钗一样冷漠圆通。

家族悲剧。林黛玉所寄居的贾府,是封建社会末世的缩影,作者通过贾府衰亡过程的描写,多方面的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的罪恶与腐朽。首先,这个家族在物质生活方面的穷奢极侈达到了惊人的地步,成百的奴仆成天忙碌的就是如何满足少数主子的豪华的享乐生活。其次,这个家族在生活上还极端地荒淫无耻和腐化堕落。在那珠帘绣幕的背后,隐藏着无数见不得人的丑事。贾赫、贾珍、贾琏、贾蓉等成天寻欢作乐,淫欲无度。贾珍同儿媳关系暧昧,他的父亲刚死,热孝在身,他就伙同自己的兄弟、甚至儿子一起调戏自己的妻妹尤氏姊妹。贾链奸淫奴仆的妻子,引起了夫妻反目,贾母却一笑置之。由此可见,这个家族成员,在精神上堕落到了何种地步。再次,这个家族内外充满了矛盾。表面上贾府是四世同堂,,充满天伦之乐,实际上各个成员之间无时不在勾心斗角。一家亲骨肉一个个象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父子之间、婆媳之间、嫡庶之间,彼此机心四伏,互相谋算。或者“坐山观虎斗”,或者“借剑杀人、引风吹火”,或者“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这一切都是为了争权夺利。黛玉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想要追求美好的人生和爱情,犹如天方夜谭。

社会悲剧。在黛玉的生活时代,一个女子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婚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都有封建礼法的既成规范。黛玉悲剧性格的突出特征是多愁善感,多疑任性。“无事闷坐,不是愁眉,便是长叹,且好端端的,不知为什么便泪道不干的”。这个特征,反映了叛逆者同封建主义抗争与苦斗的艰难,反映了封建社会妇女的不幸。可是林黛玉不甘就范,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追求。她支持贾宝玉的反封建主义的思想和行为,她从不讲“仕途经济”之类的混帐话。她不遵守封建社会对妇女规定的种种清规戒律,喜爱作诗填词,甚至连被视为“淫词”的《西厢记》、《牡丹亭》,也记得烂熟。她的这些追求自由和个性解放的叛逆行为,必然要同她所处的环境发生尖锐冲突。但她又无力战胜险恶的环境,于是流泪就成了她苦斗与抗争中的一种表现。这种泪水,既有对宝玉的同情,又有对自己身世不幸的悲叹。林黛玉的这种性格特征,既是封建社会贵族青年表达爱情的特殊方式,也是封建叛逆

者的爱情毫无成功希望的反映。封建社会给妇女们规定的铁律,就是不准有爱情,只能遵守封建礼教,服从命运的安排。然而,黛玉性格中的纯真与热烈使她不能这样做。她只能毫不犹豫地祈求死。在中国封建社会,自由爱情被看成是没廉耻的“徇情苟合”,林黛玉的思想中不能不存在这种传统观念。这样,她的封建意识与反封建的爱情要求,就常常在她的心灵深处发生激烈的冲突。她在生活中“喜怒无常”。宝玉同她“生分”,她恼怒流泪;宝玉向她倾吐真心,她也恼怒流泪。她时时感到有一种压力,有一种危险,在威胁着她同宝玉的爱情。林黛玉既是一个封建的叛逆者,又是一个贵族小姐,一个弱女子,爱情是她生命的全部寄托,当她无法战胜恶势力和封建婚姻制度对她的威胁时,她就只有焚稿断痴情,而爱情的破灭,也就是她生命的结束。因此,林黛玉的悲剧性格是其所处的封建社会造成的。

曹雪芹结合自己的身世经历用饱蘸血泪的笔墨将绝世的姿容、过人的才情和率真的性格赋予了林黛玉,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却时时处处觉得“风刀霜剑严相逼”,最终落得香消玉殒,悲剧就是将美毁灭给人看,黛玉之死使人们对她所处的环境产生了质疑。林黛玉的悲剧性格是当时的封建社会造成的,因此她的悲剧也便是社会的悲剧。曹雪芹就是通过林黛玉这个形象对污绰的世俗进行有力的揭露和鞭挞,让人们清楚地看到,在封建社会里真善美是如何被假恶丑践踏和吞食的,从而引起人们对现实世界的不满。多少欢乐喧嚣的一生,归于沉寂而终于无闻。惟林黛玉以一世的泪,换得万千人几世的泪。仅此,当所有的欢乐都消逝了,林黛玉仍死而如生。她的悲剧性格掩饰不住她叛逆思想的光芒,她以其美丽、柔弱、勇敢、决绝的悲剧形象,深深铭刻在读者心中,屹立在中国文学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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