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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江河《凤凰》

欧阳江河《凤凰》
欧阳江河《凤凰》

欧阳江河-《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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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江河:长诗《凤凰》

(2012-08-02 17:25:58)

昨晚(2012. 8. 1,19:56)和远在成都的欧阳兄,进行了一次非常愉快的电话交谈。我们谈起他那仿若建在帕那索斯山之巅的、常人遥不可及的音响系统;谈到亚特兰大交响乐团、合唱团罗伯特.肖指挥1960、1990两个神版巴赫《B小调弥撒》;谈起罗斯特罗波维奇EMI两首版、三首版布里顿《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他日,吾将携卡拉扬指挥理查.斯特劳斯恢弘纯净的《阿尔卑斯山交响曲》而至,直放第二节《日出》,这气吞山河之日出,如天雷地火,欧阳兄之百米听音室将立现“天国的玫瑰”,如今,让我们追随欧阳兄的脚步,升向他创造的“亦凤亦凰的时光”(钢克《月神》中句)——

?欧阳江河在维也纳

凤凰

(长诗)

1.

给从未起飞的飞翔

搭一片天外天,

在天地之间,搭一个工作的脚手架。

神的工作与人类相同,

都是在荒凉的地方种一些树,

炎热时,走到浓荫树下。

树上的果实喝过奶,但它们

更想喝冰镇的可乐,

因为易拉罐的甜是一个观念化。

鸟儿衔萤火虫飞入果实,

水的灯笼,在夕照中悬挂。

但众树消失了:水泥的世界,拔地而起。

人不会飞,却把房子盖到天空中,

给鸟的生态添一堆砖瓦。

然后,从思想的原材料

取出字和肉身,

百炼之后,钢铁变得袅娜。

黄金和废弃物一起飞翔。

鸟儿以工业的体量感

跨国越界,立人心为司法。

人写下自己:凤为撇,凰为捺。

2.

人类并非鸟类,但怎能制止

高高飞起的激动?想飞,就用蜡

封住听觉,用水泥涂抹视觉,

用钢钎往心的疼痛上扎。

耳朵聋掉,眼睛瞎掉,心跳停止。

劳动被词的膂力举起,又放下。

一种叫做凤凰的现实,

飞,或不飞,两者都是手工的,

它的真身越是真的,越像一个造假。凤凰飞起来,茫然不知,此身何身,

这人鸟同体,这天外客,这平仄的装甲。这颗飞翔的寸心啊,

被牺牲献出,被麦粒洒下,

被纪念碑的尺度所放大。

然而,生活保持原大。

为词造一座银行吧,

并且,批准事物的梦幻性透支,

直到飞翔本身

成为天空的抵押。

3.

身轻如雪的心之重负啊,

将大面积的资本化解于无形。

时间的白色,片片飞起,

并且,在金钱中慢慢积蓄自己,

慢慢花光自己。而急迫的年轻人

慢慢从叛逆者变成顺民。

慢慢地,把穷途像梯子一样竖起,

慢慢地,登上老年人的日落和天听。中间途经大片大片的拆迁,

夜空般的工地上,闪烁着一些眼睛。

4.

那些夜里归来的民工,

倒在单据和车票上,沉沉睡去。

造房者和居住者,彼此没有看见。

地产商站在星空深处,把星星

像烟头一样掐灭。他们用吸星大法

把地火点燃的烟花盛世

吸进肺腑,然后,优雅地吐出印花税。金融的面孔像雪一样落下。

雪踩上去就像人脸在阳光中

渐渐融化,渐渐形成鸟迹。

建筑师以鸟爪蹑足而行,

因为偷楼的小偷

留下基建,却偷走了他的设计。

资本的天体,器皿般易碎,

有人却为易碎性造了一个工程,

给他砌青砖,浇筑混凝土,

夯实内部的层叠,嵌入钢筋,

支起一个雪崩般的镂空。

5.

得给消费时代的CBD景观

搭建一个古瓮般的思想废墟,

因为神迹近在身边,但又遥不可及。得给人与神的相遇,搭建一个

人之境,得把人的目力所及

放到凤凰的眼睛里去,

因为整个天空都是泪水。

得给“我是谁”

搭建一个问询处,因为大我

已经被小我丢失了。

得给天问,搭建鹰的话语,

得将意义的血肉之躯

搭建在大理石的永恒之上,

因为心之脆弱有如纹瓷,

而心动,不为物象所动。

6.

人类从凤凰身上看见的

是人自己的形象。

收藏家买鸟,因为自己成不了鸟儿。艺术家造鸟,因为鸟即非鸟。

鸟群从字典缓缓飞起,从甲骨文

飞入印刷体,飞出了生物学的领域。艺术史被基金会和博物馆

盖成几处景点,星散在版图上。

几个书呆子,翻遍古籍

寻找千年前的错字。

几个临时工,因为童年的恐高症

把管道一直铺设到银河系。

几个乡下人,想飞,但没机票,

他们像登机一样登上百鸟之王,

给新月镀烙,给晚霞上釉。

几个城管,目送他们一步登天,

把造假的暂住证扔出天外。

证件照:一个集体面孔。

签名:一个无人称。

法律能鑑别凤凰的笔迹吗?

为什么凤凰如此优美地重生,

以回文体,拖曳一部流水韵?

转世之善,像衬衣一样可以水洗,

它穿在身上就像沥青做的外套,

而原罪则是隐身的

或变身的:变整体为部分,

变贫穷为暴富。词,被迫成为物。词根被银根攥紧,又禅宗般松开。

落槌的一瞬,交易获得了灵魂之轻, 把一个来世的电话打给今生。

7.

人是时间的秘书,搭乘超音速

起落于电话线两端:打电话给自己

然后到另一端接听。但鸟儿

没有固定电话。而人也在

与神相遇的路上,忘记了从前的号码。鸟儿飞经的所有时间

如卷轴般展开,又被卷起。

三两支中南海,从前海抽到后海,

把摩天楼抽得只剩抽水马桶,

把鹤寿抽成了长腿蚊。

一点余烬,竟能抽出玉生烟,

并从水泥的海拔,抽出一个珠峰。

8.

升降梯,从腰部以下的现实

往头脑里升,一直上升到积雪和内心之峰顶,工作室与海

彼此交换了面积和插孔。

一些我们称之为风花雪月的东西

开始漏水,漏电,

人头税也一点点往下漏,

漏出些手脚,又漏出鱼尾

和屋漏痕,它们在鸟眼睛里,一点点

聚集起来,形成山河,鸟瞰。

如果你从柏拉图头脑里的洞穴

看到地中海正在被漏掉,

请将孔夫子塞进去,试试看

能堵住些什么。天空,锈迹斑斑:

这偷工减料的工地。有人

在太平洋深处安装了一个地漏。

9.

铁了心的飞翔,有什么会变轻吗?

如果这样的鸟儿都不能够飞,

还要天空做什么?

除非心碎与玉碎一起飞翔,

除非飞翔不需要肉身,

除非不飞就会死:否则,别碰飞翔。

人啊,你有把天空倒扣过来的气度吗? 那种把寸心放在天文的测度里去飞

或不飞的广阔性,

使地球变小了,使时间变年轻了。

有人将飞翔的胎儿

放在哲学家的头脑里,

仿佛哲学是一个女人。

有人将万古交给人之初保存。

有人在地书中,打开一本天书。

10.

古人将凤凰台造在金陵,也造在潮州,人和鸟,两处栖居,但两处皆是空的。庄子的大鸟,自南海飞往北海,

非竹不食,非泉不饮,非梧桐不栖,

不知腐鼠和小官僚的滋味。

李贺的凤凰,踏声律而来,

那奇异的叫声,叫碎了昆仑玉,

二十三根琴弦,弹得紫皇动容,

弹断了多少人的流水和心肠。

那时贾生年少,在封建中垂泪,

他解开凤凰身上的扣子,

脱下山鸡的锦缎,取出几串孔雀钱,五色成文章,百鸟寄身于一鸟。

晚唐的一半就这样分身给六朝的一半,秋风吹去尘土,把海吹得直立起来,黄河之水,被吹作一个立柱。

而山河,碎成鸟影,又聚合在一起。

以李白的方式谈论凤凰过于雄辩,

不如以韩愈的方式去静听:

他从颍师的古琴,听到了孤凤凰。

不闻凤凰鸣,谁说人有耳朵?

不与凤凰交谈,安知生之荣辱?

但何人,堪与凤凰谈今论古。

11.

郭沫若把凤凰看作火的邀请。

大清的绝症,从鸦片递给火,

从词递给枪:在武汉,凤凰被扣响。这一身烈火的不死鸟,

给词章之美穿上军装,

以迷彩之美,步入天空。

风像一个演说家,揪住落叶的耳朵,

一头撞在子弹的繁星上。

一代凤凰党人,撕开武器的胸脯,

用武器的批评撕碎一纸地契。

灰烬般的火凤凰,冒着乌鸦的雪,深深落下。如果雪不是落在土地的契约上,

就不能落在耕者的土地上,

不能签下种子的名字。

如果词的雪不是众声喧哗,

而是嘘的一声,心,这面死者的镜子,

将被自己摔碎。而在准星上,猎手

将变得和猎物越来越像。

12.

政治局被一枚硬币抛向天空,

至今没有落地:常委们

会一直待在云的深处吗?

列宁和托派,谁见到过凤凰?

革命和资本,哪一个有更多乡愁?

用时间所屈服的尺度

去丈量东方革命,必须跳出时间。

哦,孤独的长跑者

像一个截肢人坐在轮椅上,

感觉深渊般的幻肢之痛

有如一只黑豹,仍然在断腿上狂奔。

蹉跎的时空之旅,结束在开端。

有人在二十一世纪,读春秋来信。

有人在北京,读巴黎手稿。

更多的人坐在星空

读资本论。

“读,就是和写一起消失。”

13.

孩子们在广东话里讲英文。

老师用下载的语音纠正他们。

黑板上,英文被写成汉字的样子。

家长们待在火柴盒里,

收看每天五分钟的国际新闻,

提醒自己——

如果北京不是整个世界,

凤凰也不是所有的鸟儿。

十年前,凤凰不过是一台电视。

四十年前,它只是两个轮子。

工人们在鸟儿身上安装了刹车

和踏瓣,宇宙观形成同心圆,

这26吋的圆:毛泽东的圆。

穿裤子的云,骑凤凰女车上班,

云的外宾说:它真快,比飞机还快。但一辆自行车能让时间骑多远,

能把凤凰骑到天上去吗?

14.

然后轮到了徐冰。瞧,他从鸟肺

掏出一些零配件的龙虾,

一些次第的晶片,索引,火力,(即使拆除了战争,也要把凤凰

组装得像一支军队)。

他从内省掏出十来个外省

和外国,然后,掏出一个外星空。

空,本就是空的,被他掏空了,

反而凭空掏出些真东西。

比如,掏出生活的水电,

但又在美学这一边, 把插头拔掉。

掏出一个小本,把史诗的大部头

写成笔记体:词的仓库,搬运一空。

他组装了王和王后,却拆除了统治。组装了永生,却把他给了亡灵。

组装了当代,却让人身处古代。

这白夜的菊花灯笼啊。这万古愁。

这伤痕累累的手艺和注目礼。

凤凰彻悟飞的真谛,却不飞了。

15.

李兆基之后,轮到了林百里。

鹤,无比优雅地看着你,

鹤身上的落花流水

让铁的事实柔软下来。

凤凰向你走来,浑身都是施工。

那么,你会为事物的多重性买单,

并在金钱的匿名性上签名吗

无法成交的,只剩下不朽。

因为没人知道不朽的债权人是谁。

与不朽者论价,会失去时间,

而时间本身又过于耽溺。

慢,被拧紧之后,比自身快了一分钟。

对表的正确方式是反时间。

一分钟的凤凰,有两分钟是恐龙,它们不能折旧,也不能抵税。

时间和金钱相互磨损,

那转身即逝的,成为一个塑造。

16.

然后,轮到了观者:众人与个别人。登顶众口之言无足轻重,

一人独语,又有些孤傲。

人,飞或不飞都不是凤凰。

而凤凰,飞在它自己的不飞中。

这奥义的大鸟,这些云计算,

仅凭空想,不可能挪移乾坤。

飞向众生,意味着守身如一。

因此,它从先锋飞入史前物种, 从无边的现实飞入有限,

把北京城飞得比望京还小,

一个国家,像一片树叶那么小。陆宽和黄行,从鸟胎取出鸟群,

却不让别的人飞,他们自己要飞。17.

然后,轮到人类以鸟类的目光

去俯瞰大地的不动产:

那些房子,街道,码头,

球场和花园,生了根的事物。

一切都在移动,而飞鸟本身不动。

每样不飞的事物都借凤凰在飞。

人,不是成了鸟儿才飞,

而是飞起来之后,才变身为鸟。

不是飞鸟在飞,是词在飞。

所谓飞翔就是把人间的事物

提升到天上,弄成云的样子。

飞,是观念的重影,是一个形象。

不是人与鸟的区别,而是人与人的区别构成了这形象:于是,凤凰重生。

鸟类经历了人的变容,

变回它自己:这就是凤凰。

它分身出一个动物世界,

但为感官之痛,保留了人之初。

痛的尖锐

触目地戳在大地上,

像一个倒立的方尖碑。

18.

为最初一瞥,有人退到怀古之思的远处。但在更远处,有人投下抽丝般的

逝者的目光。神的鸟儿,

飞走一只,就少一只。

但凤凰既非第一只这么飞的鸟,

也非最后一只:几千年前,

它是一个新闻,被尔雅描述过。

百代之后,它仍然会是新闻,

因为每个时代的新闻,都只报道古代。那么,请将电视和广播的声音

调到鸟语的音量:听一听树的语言,

并且,从蚜虫吃树叶的声音

取出听力。请把地球上的灯一起关掉,从黑夜取出白夜,取出

一个火树银花的星系。

在黑暗中,越是黑到深处,越不够黑。

19.

凤凰把自己吊起来,

去留悬而未决,像一个天问。

人,太极般点几个穴位,把指力

点到深处,形成地理和剑气。

大地的心电图,安顿下来。

天空宁静得只剩深蓝和深呼吸,

像植入晶片的棋局,下得斗换星移,

却不见对弈者:闲散的着法如飞鸟,

落子于时间和棋盘之外。

不飞的,也和飞一起消失了。

神抓起鸟群和一把星星,扔得生死茫茫。一堆废弃物,竟如此活色生香。

破坏与建设,焊接在一起,

工地绽出喷泉般的天象——

水滴,焰火,上百万颗钻石,

以及成千吨的自由落体,

以及垃圾的天女散花,

将落未落时,突然被什么给镇住了,

在天空中

凝结成一个全体。

2010,10,30,于纽约

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意象,凤凰这一神鸟被人们寄托了诸多美好的内涵,自古至今,它的形象在包括文学在内的各种艺术中得到充分的表现.如果说郭沫若的代表性作品《凤凰涅槃》饱含着五四知识分子关于中华民族新生的热切期许和强烈诉求,其抒情方式基本上是浪漫主义的咏叹,那么,欧阳江河的近作长诗《凤凰》则向我们深刻地揭示了当下中国人们普遍遭遇的精神困境,其抒情风格也显得较为驳杂,采用了反讽、消解深度、符号拼贴、意义悬置等后现代诗歌技巧.而这一精神困境的核心,其实就是信仰的沦落和传统的断裂,而诗意的普遍缺失就是其表征之一,就如同诗人在这首诗里所慨叹的,"一些我们称之为风花雪月的东西/开始漏水,漏电",诗性在这个时代正面临着空前的危机。

飞得起来落不下

------读欧阳江河长诗

《凤凰》

(2014-03-19 11:13:23)

(原载《诗探索》2013年第4辑理论卷)

《凤凰》是高傲之作。它展翅高飞,在我脑海里回旋。它的爱憎并不分明,手法并不新鲜,但是,它的独特纠缠着我。在宏大叙事普遍式微之后,《凤凰》给我一种大的感觉。它升

到了俯瞰世界的海拔。它表明,匍匐在地上的诗歌完全可以站起来,飞起来;诗的视野完全可以超越厨房、卧室、高楼与城市,伸向历史和宇宙深处。

《凤凰》也是缥缈之作。虽然高蹈辽远,却无从着落。它暴露出来的情感缺失、态度暧昧与写作难度令我关注。对于当下诗歌来说,《凤凰》的症候性或许大于它的成就。在这一意义上,欧阳江河既是一位探险者,也是一个牺牲者。

《凤凰》以大幅度的飞越展示了诗歌的雄心,又以大尺度的失衡暴露出写作的软肋。

一、起飞与鸟瞰

《凤凰》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大而炫目。它写出了神采飞扬的东西,写出了属于诗歌专有的东西,写出了小说、散文或电影大片无法企及、望尘莫及的东西。这令人兴奋。在当下中国,诗歌已经近于一个贬义词。欧阳江河有能力保持诗歌的声势和尊严,而这种品质在许多二三流作品里,早已一塌糊涂。当代诗歌和足球一样,成了我们的公众任意调侃的对象。真所谓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凤凰》不但恢复了诗歌的元气,还恢复了我们对物质世界的俯瞰,而不是仰望。它以放纵的想象和难以复制的语言技术,将这个物质世界重新扫描了一遍,将一切繁华与灰烬尽收囊中。

凤凰真不枉被雇佣一回,“飞”的功用几乎被用到极致。飞翔成为整首诗的线索,欧阳江河称之为“飞翔玄学”[1]。飞过资本,飞过金融,飞过工业,飞过城市、历史、传统,掠过

物质与精神、资本与劳动,飞与不飞、死去与再生、过去与现在、肉体与灵魂,这一系列二重性矛盾被鸟瞰聚集在一起。这些主题,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大家伙,何况放在一起。但欧阳江河有这样的气魄。像那些他曾经雇佣过的悬棺、咖啡店、工厂、广场等类东西一样,凤凰这一虚拟形象的再创造,使诗获得了时空穿越和鸟瞰世界的超能力,使他痛快地过了一把思接千载、神游万仞的瘾。凌空飞起,俯仰古今,上天入地,不亦乐乎。在物质与精神、历史与现实、天空与地面、人世与自然交织的时空中任意穿梭,不啻是一次自由的精神漫游,是平庸的精神生活的政变,是钢铁水泥玻璃文明培养出来的怪异之花,是有限的生命对无限宇宙的一次堂吉诃德式的冲刺。

这种带有英雄气质并掺杂着自恋色彩的诗兴喷发,使《凤凰》成为一次逆光之旅,一种蝙蝠侠式的逍遥游。人的想象力和他的思想自由程度是成正比的。思想的自由并不等于身体的自由。鸟的想象力未必大于树的想象力。一个肉身不动的作家,他的思想可能早已在千里之外。这就是为什么庄子、李白的想象力比飞机时代的我们要强大的原因。环顾诗坛,无数的诗人匍匐在地上而不自知,或自得其乐。

诗歌从来是在现实与想象的夹层之间行事。行得好,便是飞翔,行得不好,便成了爬行。欧阳江河想做诗歌里的齐天大圣,跳出了日常生活。他厌倦地上,喜欢匪夷所思的领域。他热衷于与古往今来打交道。他要驾语言的金斗云。他想拿诗歌的照妖镜照出后工业时代和全球化时代的原形。正如诗中所言:“为最初一瞥,有人退到怀古之思的远处/但在更远处,有人投下抽丝般的/逝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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